苏小小愣了愣神,老妪这只手镯来历不凡,传承久远。本身便是一件半圣器,更是神念图的掌控秘钥,老妪向来镯不离身,神魂可灭玉镯不可毁伤。
她歪了歪脑袋,愣愣的啃了几口灵果,发呆道:“嬢嬢,你终于要撒手人寰了吗?”
老妪冷哼一声,带上申猴面具,老妪在十二地支中地位尊贵,亦是醉仙楼的老嬷嬷,老鸨。平日里即便是达官显贵来了也要叫一声老妈妈,除却夺取气运双刀滋事重大不得不请她出面执掌神图之外,旁人从未见她带过青铜面具。
苏小小见到此景稍微收敛了一下,乖巧的端坐,任由几位风尘女子为她梳妆打扮,描眉画鬓,不多时一位灵动跳脱的女子亭亭玉立。
卯兔眨了一下眼睛,故作风情道:“嬢嬢,是宫中的哪位大人来了吗?”
老妪为她理了理衣衫,叹息一声,顾左右而言其他道:“待会那人过来不要放刁,他若有什么奇怪的要求,尽管去做,不可放肆,这因果沾染不得,须得还他。”
“嗯...?是那位皇子?还是王爷驾到?不会是陛下亲至吧?”苏小小乖巧不到片刻就又露出了本性,围着老妪刨根问底。
老妪喝退左右取出那面桃花镜,镜中之人赫然是杜轩。苏小小一惊,时隔一年杜轩从本质上变化了许多,整个人超凡脱俗,即便有鸿蒙道法所隔依然有着一种寻常人无法察觉的神异场域在弥漫。
“咦?小男人?”苏小小啃着灵果古灵精怪道。
老妪抖了抖镜子,镜中无数桃花绽放,然而不同方位的所有花蕊看到的杜轩却全都是正面,就连四周秘阵中的奇特波动看到的都是如此,只有正面,没有反面。
苏小小放下果子脸色渐渐凝重,这很可怕,说明杜轩从第一步走进来之时,这醉仙楼便不再是他们的主场,甄兰的堪舆之道轻易被破,大势不存,杜轩像一把尖刀一样插了进来搅乱局面。尚未交手各自的术法造诣已经在交锋,鸿蒙造化一出,所谓神术纷纷瓦解。
“小男人来寻仇?”苏小小愣了一会,又捧着果子啃了起来。
那日一别,青铜面凭借一张神图带走气运重宝,入癫狂境的袁泽,青虹珠以及夏家的几具尸首。回归白崇城之后,几大重宝被组织中的几位长老带走,夏家的尸首被熬炼成药,然而即便袁泽神志不清,又被书生的文字囚笼所困,其可怕的远古神威却没有人可以小觑。
“是来寻仇还是来寻乐,皆在你一念之间。那件事你明白,他与那人相伴自然不凡,且修有那个时代的秘术,即便是老生也不曾见过。他来历神秘,修为难测,不可深陷其中,须知张弛有度。”老妪苦口婆心,似乎很是忌惮。
苏小小满不在乎的将手中的灵果一口吞下,嬉笑道:“小男便是真正的威远候,师承穆无双,似乎还是青城的道统,若是嫁了小男人,大长老便不能娶我了,嘻嘻。”
老妪失神,愣了一瞬。这才说道:“大长老的血脉极为强大,整个西蛮也只有你才能与之契合,这是为了种族的延续,为了我族的未来,不可胡闹!”
苏小小吐了吐舌头道:“一个野猴子都弄死了几位长老,嫁给那个老残废,还不如去生猴子。”
老妪眼色一凌,即便隔着青铜面具也能感受到那份摄人的寒意,她冷冷道:“倒是老生太惯着你了,以至于忘了长老们的手段?”
苏小小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她虽为这个时代的十二地支,然而也不过是长老们手中的玩物,这些年她古灵精怪不听调遣随心所欲,所有人都让着她,因为他是大长老的宠物。而那些没有人庇护的姐妹们虽然表面光鲜亮丽,然而各个身不由己,深陷烟尘,任人玩弄。年老色衰之际便会被丢进屠台之上,悲惨落寞,千年以来青铜面看上的人没有人可以逃脱。
尤其是前段时间接连发生几件足以动摇青铜面根基的大事。
长老们在构建袁泽存在的生灵基础模型时遭遇了可怕的事情,那一夜整个醉仙楼都黯然失色。剖析石台符文逆转,无数生灵种子被袁泽死死压制,没有人敢出手。于是祖老请出帝都的一个卜筮强者出面推算出许多可怕的画面。那是一片尸山血海,苍穹塌陷,深海化作平原,一只顶天立地的魔猿背靠苍生,手持一棍与众多迷雾中的莫名存在遥遥对峙。
卜筮世家的强者仅仅是惊鸿一瞥,便遭受了极为强烈的反噬,一身精气神尽数散去,就连其后辈子嗣的福缘也被其耗尽,原地飘散,举族皆亡!
这是帝都中也是极为可怕的大事,青铜面高层大惊,费尽了心思周转,疏通皇城中的各方势力,最终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才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对外只是将此事归结到了与北疆的天机秘术对决之上。
此后卜筮一系有人不信邪,毕竟那人所在的也是帝都中少有的卜筮大家,就此无声无息逝去多少同类人兔死狐悲。于是有人牵头在帝都占星楼中设下星斗大阵,许多前辈高人应邀而来,更有几位位高权重的老人出面坐镇,他们背靠皇城借帝国的大势卜筮袁泽的亲友,想要以此来窥视他。
然而出现在卦象中的第一人便是惠子瑜,这一次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天机一片迷茫。牵头的那人甚至都没有知晓他的名字便七窍流血炸成一朵血云,坐镇的几位老人也耗尽福缘在此后相继逝去,至此没有再敢涉及其中的因果,就连青铜面的族老们都惊愕,这因果太大,又无法唤醒袁泽,组织中由此划分出了两派。
长老一系坚决剖析袁泽生灵构造模型,并窥视他的本源,他的术法,为此不惜代价。而老妪一系保守派则认为这其中牵扯太大,不因操之过急。
直到此时杜轩找上门来,老妪这才且喜且忧,或许可以送走袁泽,然而来的这尊魔神只怕也没有人可以制住,青铜面来历神秘,手段众多,他们早就知晓了杜轩的真实身份。况且他的道法与长老们的十分相似,除非那几人出手,否则很难压制。
“嬢嬢,苏姐姐戏台搭好了,请姐姐登台。”屋外传来一声莺声燕语。
苏小小狡黠一笑,灵动的大眼睛一转,一个鬼点子窜了上来。老妪的身影渐渐模糊,如同一个黑色的影子顺着暗中的密道悄悄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在地下深处,面前一座古朴高耸的祭坛,上面正陈列一枚玉碟碎片,无数看不见的纤薄丝线缠绕,勾起一片仙华。
“刘副教!”
老妪躬身,向着祭坛后方的一道干枯的身影恭敬一拜。
那人不着片缕,形如干尸,看不到任何生命气息流露。然而却萦绕阵阵让人心悸的场与域,他板边身子残缺,伤口处流动着可怕的残韵,即便是在祭坛之上也无法完全压制,仅仅是在远处一瞥也有中肌肤被割裂的痛楚感,令人胆颤与心寒。
“老幺,还记得上一次本教是怎么说的吗?”刘副教缓缓睁开了一双枯萎暗淡如同死人一般的眼睛,虽未张口却让老妪听到了声音,这并非是神念传音,而是一种诡异的秘术。
老妪低着头,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在刘副教的面前狠狠的插入左臂之中,尖刀极为锋利,轻轻一转左臂顿时掉落,断臂处鲜血如柱。老妪不为所动,径自在衣摆上擦了擦血。
这才说道:“二哥,还有一臂稍后老生自会奉上,小小她还没有准备好,还请副教主宽限一二。”她将副教两个字咬的极重。
刘副教冷哼一声打开一道暗门再次陷入沉寂之中,这处地下小城渐渐昏暗,只有老妪零碎的脚步声和袁泽那阵阵波涛起伏的心跳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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