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崖之上，老树之下，两个拥有着颠覆时代之能的女性，首次相会。从魔女摩高斯的口中，吐出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在魔女的手上，刚才那一卷书册轻轻拍在另一手的手掌心。
“我说的是，大汉帝国的开国功臣——”
金色的双瞳，对上了青色的两眼。
“江山墨染，醉青灯！”
“这是一个虚构的名字，就连姓氏都是不存在的姓氏……哈，想不到，你也看过那本书，那本《三国异闻》。”
莫求缘微笑着摇了摇扇子，不置可否地笑道。
没有承认，没有否认，太极一般转移话题，神色上却是滴水不漏，即便是摩高斯，也无法判断莫求缘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什么。
“这本书记载的是在这大地另一端一个庞大帝国的故事，一个被君王从深山中请出的女人，凭着一己之力弭平了四分五裂的国家战乱，更将趁虚而入的入侵者彻底消灭，建造了一个太平盛世，的确是一本很不错的作品。”
魔女也没有追着莫求缘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顺着她的话，开始描述起了书中的内容。
“既然是作品，那么内中的内容和人物，当然也是虚构。”
银青色的少女一手支着脑袋，一边轻笑道。
“虚构或是真实，需要眼见为凭，所以我在得知你的事情之后的这两年中，特意离开英伦，去那个国度探寻这本书背后的故事。”
摩高斯依着老树的树干，冷冷地看着莫求缘说道。
她注意到了，虽然只是很少，但银青色的少女的确在她说出这个名字后就再也没有和她对视。
“千里迢迢，为了一个故事中虚构的人物，你会是一个好学生，这么有求知欲。”
莫求缘笑着摇了摇头。
“也并不是太久之前的历史，五百年不到的时间，还不足以抹去一切，要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去查证，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摩高斯也跟着摇了摇头。
但是，两人摇头的意思，却完全不同。
“那么如何呢？我也很好奇，醉青灯是否真有其人。”
莫求缘坏笑着说道。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摩高斯也用同样的坏笑回望着莫求缘。
两人的表情，就像是镜子一样，让彼此都无法从彼此的脸上读出什么。
渐渐的，莫求缘脸上的微笑和摩高斯脸上的冰冷都逐渐消失，剩余的，就只有沉着以待的严肃和淡漠。
棋至中盘。
这场心理上的棋局，言语为子的交锋，进入了白热。
“以魔女小姐的忙碌，想不到也会对一个虚构的人物如此上心。”
莫求缘轻轻一甩羽扇，一道华光闪过，羽扇变成了铜镜。
一边擦拭着铜镜，银青色的少女一边微微低下了头，让摩高斯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只不过是在得知你在诸王会议上的表现和名字之后，在查探你的来历时找到的一本好书，让我感兴趣罢了。”
没有强迫莫求缘抬起头来，摩高斯将视线转向了其他方向。
有的时候，身体表现出的心理，比脸上的要多太多了。
“我的来历？我只不过是路过此地，被梅林抓住当苦力的可怜人哦？”
一边擦着镜子，银青色的少女一边“哎呀呀”地感叹着。
她的语气是如此的逼真，以至于摩高斯有一瞬间都产生了同情的想法……对梅林的同情……
“说回《三国异闻》吧，那本书讲的是醉青灯在出山以后所闻所见所行之事，其中权谋布局数不胜数，更有天意作乱，让人拍案……但是在结尾，面临最大也是最艰难的一战时，却是草草结束，一笔带过，这实在是让我感到好奇。”
既然莫求缘低下了头，摩高斯也不怕无礼，金色的双眼紧紧盯着莫求缘抓着擦镜布和铜镜的手。
“情节太过离奇，作者不能自圆其说，所以才运用这种手法一笔带过，这是常有的事哦？”
莫求缘一边有条不紊地擦拭着镜子，一边类似敷衍地说道。
“但是在这之前，我试着按照我的想法去思考，如果我面对和醉青灯同样的局面，会用什么方法应对，得到的却是她的应对还比我要高明许多；而最后一战，我都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难道醉青灯会想不出来吗？”
魔女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她发现了，莫求缘的手指在一瞬间稍微地收紧了一点点。
紧张的表现。
“……人力有时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岂不是说明，魔女小姐技高一筹吗？”
莫求缘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
“所以，我特意去考察过了当年的战场……却发现……”
“发现什么？”
莫求缘的语速加快了一点。
这让摩高斯微笑了起来。
“我可以说……真是比我还要可怕的魔女吗？真是一场……冷血的战争呢……在那里，我找到了《三国异闻》的全本……她先是用禁忌的药水，欺骗手下的兵将，甚至是昔日交好而特意前来助阵的朋友，让他们服下后受到再重的伤势也能瞬间痊愈，勇猛无敌……”
“强大无比的战力让他们将外敌尽数扑灭……但是那药水的禁忌，就在于药效过后，服用者会痛不欲生，狂性大发……于是醉青灯为了免除后患，又用毒雾将这千余名并肩作战的兵将，包括她的朋友，都尽数毒杀在山谷中，更让那个山谷寸草不生长达百年……好可怕的手段，不是吗？”
金色的双眼逼视着银青色的少女。
“真是骇人听闻，但却也更让这本书不可信，不是么？哪有这样的药水，又哪有这样的人啊……”
莫求缘叹了口气。
“再说回头……这本书的结尾，是醉青灯被忘恩负义的国主驱逐出境作为结局……那一战她的君主并没有怪罪她，反而在知道真相后原谅了她，继续让她效劳……但是最终在建成稳定繁荣的大汉帝国之后，却驱逐了她……我实在是很有兴趣，她到底还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才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从一代功臣被直接打成万世骂名。”
摩高斯毫不犹豫地将话题转回了书中的内容。
继续在同一个问题上死缠烂打，是很不明智的。
在《三国异闻》中记载的，醉青灯不只是计谋过人，而且实力也不弱。
如果继续追击，反而有可能激起对手的反弹，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也很简单，功高震主，被君王排斥的贤臣岂不是太多？醉青灯能将王推上王位，自然能将他推下来。如果没有做出这样的举措，我反而为王感到失望。”
莫求缘幽幽地叹了口气，笑着说道。
听到她说的话，摩高斯不由得心中轻轻一笑。
终于还是承认了。
“难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出来和你讨论书中内容的吗？”
莫求缘抬起头，双眼直视着摩高斯那金色的双眼说道。
和低下头去时不同，少女那银青色的双眼中，现在正蕴藏着冰冷。
但是这冰冷，摩高斯却视如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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