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打架最怕的就是被学校知道,所以林平之说出要去武当山点名找这位朱姓弟子的时候,自己心里就知道这场比武对方多半推脱不了了。
所以听逢良说这两天去找他必定给的答复之后,林平之也不再多说什么,和阎初走了。
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不是很对头,跟一路上设想的不一样,瞧这逢良的性子也不像是会为了置气而寻衅的人,但先前对话逢良又自承比武一事,让林平之觉得很奇怪。
他忍不住问阎初道:“没想到这逢良是这般的性子,年纪虽轻,举止却好像前辈老人一样。他是一直如此还是刚才伪装成这个样子?”
阎初道:“哎,林公子你有所不知,他出身武林世家,武功不见得有多高,这套虚伪做作的样子倒学得像模像样——我自问也不是傻子,他若不是这般笑里藏刀,我怎么会吃这么大一个亏。”
“偏偏比武确是我自己答应了的,他眼下又是我们分舵的副舵主,我也只能在他面前赔笑装作无事发生了,刚才我的卑微样子必定给林公子你鄙夷了。”
林平之虽然隐隐还是觉得不对,但阎初这番说辞也没有什么问题,便不再多问什么。心里想着反正自己也不是这阎初亲爹,因着凌常的交情帮他打个架找回场子便是,其他缘由细节倒也没必要去管那么多。
尤其此来其实打架也只是顺便,通过丐帮的情报网找令狐冲的下落才是主要目的。
阎初好像看出林平之的想法,道:“林公子,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
古时候的河流是真的清澈,鱼虾蹦蹦跳跳带起一阵阵涟漪,河边丐帮部众的家豢在洗衣,偶或有小孩欢快的在岸旁戏水,趁母亲在搓衣裳没瞧见,偷偷脱了衣裤下水,却哪里瞒的过,被拖回来赏了一顿炒栗子,还被警告说河里有水鬼的,下去就回不来了。
水鬼是什么样子想是没人瞧见过,但每一个小孩都是想象力极丰富的,自在脑子里设定出一个恐怖形象。母亲的暴揍往往不疼了就忘了,反倒虚无缥缈没造成过实质伤害的水鬼让娃娃只敢在岸边用手轻轻掬了水来玩,再不敢下河。
沿河经过的林平之看着亲切,甚至亦生出脱了衣服下河玩水的冲动,毒辣的太阳照得头发都要着火了,跳进河里扎个猛子到水底必定很舒爽。但当然只是想想,大人有大人的事情要做,总归不能如小孩一般毫无顾忌。
阎初领林平之沿河而走,去找的人是那位六十五岁本想混个副舵主退休而不可得的丐帮老兄弟,叫董老,他原本的名字或是太拗口或是太难听,也许是真他自己都忘了,总之大家都只叫他董老。
阎初向林平之介绍眼前的董老:“他是我们丐帮湖北分舵资历最老的人物,现今在我们分舵管后勤和情报方面的事情。”
听到情报两个字,林平之眼睛一亮,知道阎初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见这个人了。
这董老一看就是那种忠厚老实待人诚恳的人,四四方方的脸,六十来岁还是没有小肚子的身材,头发有些发白但仍是浓密茂盛,脸上虽然因为奔波在外满是皱纹,但眼睛却炯炯有神显示出精力仍在老当益壮。
他笑呵呵的看着林平之,笑里都是诚恳,仿佛林平之是他多年的好友,这种自然熟本会让一些人反感,可偏偏林平之生出这董老确是将自己当做了好朋友的感受。
他不由得感叹虽然这里只是丐帮分舵,这人也没有当上分舵副舵主,但显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咳嗽一声,林平之说道:“董老你好,我就不多叨扰你了,开门见山说我来意吧:我和华山派有些渊源,听闻华山上最近有些变故,所以想向你们消息灵通的丐帮打探打探,最近有没有华山派的消息——若是知道华山派岳不群夫妇和他们大弟子令狐冲的下落,那就最好。”
董老听到林平之这么问,眼中的精光突然没了,瞬间变成了老年痴呆的寻常腐朽老人,只是给林平之和阎初倒茶,不住说道:“喝茶,喝茶。”
阎初顿时觉得尴尬,忙想开口帮林平之求恳,但林平之微微一笑拦住了他,左手三个元宝,右手拿着凌常的信物竹棒。
将竹棒和金元宝递给董老,林平之说道:“董老,这个是你们丐帮信物,实不相瞒,我与你们福建分舵的舵主凌常相熟,希望你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帮我这个忙。”
“另外,丐帮情报网自然需要众多人力物力,这三十两金子是些微心意,请诸位丐帮兄弟们喝茶,还请笑纳。”
“董老告诉我消息之后,我自然守口如瓶,绝不向人说起消息是从丐帮得来的,更当然不会提及董老你的名字。”
他说这一大段话,董老都是笑呵呵看着他,待他说完,笑容收起,眼上精光一闪,正色道:“公子看起来可不像丐帮弟子啊。”
阎初脸色一变,想说些什么,林平之知道瞒不过这看起来厚道老实的老江湖,先直言道:“董老好眼力,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因为来你们丐帮分舵怕旁人生疑,所以作这身打扮,还请见恕。”
董老眼中露出一丝讶意,道:“福威镖局林平之?可是近几个月来与青城派起了冲突的林家少主林平之?嘿,公子声名近来可真响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林平之手中竹棒,验明是真后,将竹棒还给林平之,道:“公子客气了,你既然是福建凌舵主好友,也自然是我的好友,一年前君山丐帮大会我与凌舵主接连畅饮三晚,痛快之至,今年再见他,可得着实灌醉他。”
又道:“林公子这竹棒的确是我帮中信物,金子你却收好,不然便是瞧不起我。我们丐帮虽然都是穷苦乞儿,但可绝不收好朋友的钱。”
林平之笑道:“董老想错了,这可不是我客气给你们的礼钱,是你们丐帮弟子打探消息有花费,定然需要金银打点。”说着将金子强塞入董老身负口袋里。
虽然武林中人不怎么看重钱财,可明晃晃亮闪闪的金子在眼前的时候,任谁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所以董老嘴上推辞连呼使不得,终究还是没将金子拿出来还给林平之。
董老说道:“林公子果然是大方之人,华山派的动向——咳,林公子不是外人,我也直说不妨——我们一直有关注,这几天也有些情报,不过还需要核实一下,我再让手下们仔细留意下岳掌门他们的踪迹,看能不能知道他们详细下落。”
“林公子请放心,一有确切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林平之点头称谢,他也没有其他事情,于是又闲聊几句,告辞离开。
阎初虽然有一间茅草屋可以住,但林平之这种身上带着许多金子的人,自然不会想晚上在里面睡。
所以他离开了丐帮分舵,找到了岳灵珊下榻的酒店,去睡柔软的大床房了。阎初告假刚回,舵中许多事要做,所以便没有跟着一起过来,只是约定好了有什么变化随时联系。
当然没有即时通讯软件,随时联系的意思是随时找对方。
岳灵珊本在酒店无聊,看到林平之回来好不开心,林平之告诉了岳灵珊已和丐帮分舵中人联系好,一有令狐冲等人的下落即能马上知道,且这次消息显然会更精确一些因为襄阳离华山颇近,说不定就能有他们确切方位,岳灵珊听完安心一些。
二人又在襄阳城逛了一圈,只觉与福州相比民俗风情小吃玩乐又有不同,不过岳灵珊毕竟近家情切,总有些闷闷,便不多逛,各回酒店客房休息。
林平之躺在床上,虽然酒店豪华床柔软舒适,但古代没有空调还是觉得有些热,正想出去看看有没有特殊服务找几个漂亮妹纸来给自己扇扇风捶捶背,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他又不禁疑惑,福州是自己老家有人常找自己也就算了,来襄阳这异地酒店里,总不至于也有人到房间找自己,心里便认定了是岳灵珊或是阎初。
开了门却大吃一惊——
竟是逢良。
林平之饶是武功高强又几经生死光头练就了镇定的心境,也不禁面露讶异。
但他还是道:“逢舵主,贵客呀,请进请进。”
逢良也不推辞,抬腿便走进客房,身子笔挺步履迈出有力落地却甚轻,显得自信有魄力。
林平之待他进来正想关门,却发现又有一人缓缓走过来,林平之看到这人更加惊讶——是个着道袍负长剑的道士。
林平之已见过许多道士,灵风子为人势利气魄却不失大派高手的风范,为武当招揽林平之的泉州玄妙观玄真道人也是有仙风道骨,便是被林平之削断了一只手的“淫道人”也看起来亦有点道者的风貌。
眼前这道士却不像寻常道人一般身上有修道者独特的气质,但也不能说气质弱,似乎像剑客多过像无为的道士,整个人浑身散发着凌厉气息,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林平之看他一眼,心里已知道他是谁,含笑道:“是武当山上的朱师兄吧,没想到逢舵主这么快便把你请下山了,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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