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扛着包,从后门进了厨房。
一进门,他就看见掌柜的在打大嘴。
“咋回事儿啊?”
“你自己问问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老白皱着眉头看看大嘴,大嘴支支吾吾地不敢去看他:“官盐太贵了,我就找人偷偷弄了点儿他自个儿挖的盐……”
“你小子敢买私盐?!!你知不知道老钱就因为这事儿被逮了!”
掌柜的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扯扯老白:“老钱怎么被抓了?”
“我回来正准备跟你们说这事儿呢……老钱买卖私盐让人给逮了,就在福客来饭庄,我看得真真的。他跟人对暗号,啃一口鸡腿就喊一声‘盐呐’,旁边鬼鬼祟祟凑过来一小子,刚落座,两人被十几个冲过来的捕快当场拿下!”
“不是,这怎么就能断定人家买卖私盐了?”
“那小子自己喊呐——我这不是私盐!!!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掌柜的忙又问:“那老钱呢?”
“他喊着:‘我这鸡腿儿忒咸’!”
听起来是有些像暗号……
大嘴连忙指指自己的上嘴唇:“那小子这儿是不是有一大痣?”
“没错,上面还有撮毛呢……你也是跟他买的?”老白双手一合,拍了一巴掌,“完了完了,回头那小子把你供出来,咱们客栈都得跟着遭殃!”
“没事儿,他说他后面有人!”说是这么说着,大嘴的心里还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
小六来了。
进门就问“有嘛吃的没有?”
做贼心虚的大嘴递过去两根黄瓜,小六接过来,坐下边吃边道:
“今天逮住一盐贩子,大家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听说了!”
“六扇门注意他很久了,一直没逮他,就是要把幕后买家揪出来!”
“不是已经抓住了吗?”大嘴有些慌了。
“经过我们的初审,一致认为,钱掌柜跟这事儿没关系,就把他给放了。”
除了大嘴,大家伙儿都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儿,就是要把幕后买家挖出来!”
“咋挖呀?”
“大胆地挖!狠狠地挖!小心地挖!深深地……”小六一口气不知道说了多少种挖法。
【得,您老慢慢挖去吧……】
见小六嘴里全是废话,众人各自散了。
……
“刚刚收到线报,盐帮——就是上次抓到私盐贩子背后的势力,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准备雇人劫狱!”老邢拉着众人围在桌子旁低声道。
“雇的谁呀?”老白有些好奇。
“平谷,一点红!”
“哎妈呀,黑道第一剑客呀!我还是他粉丝呢!”大嘴显得有些激动。
小吕在一旁摸着下巴,寻思着:
二百五十两就能请动一点红劫狱,这价格也太亲民了吧!秧歌str的牌面都掉光了呀!还是说这位黑道第一剑客有些缺钱,花钱的手脚很大?以至于要走薄利多销路线,啧啧啧。
“我这次来,是有公务在身!”老邢一本正经。
众人好奇问:“啥公务啊?”
“口红行动!”
???
“为嘛叫‘口红行动’呀?啥意思?”
“口头捉拿一点红!你们想,一点红武功那么高,谁敢去抓?谁能去抓?所以娄知县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安排了这次‘口红行动’!我,担任卧底,留在你们客栈观察往来路人旅客的动静。”
老白平日里负责跑堂,老邢见他腿脚利索,就派他和自己交换身份。
“你这样儿不行,走出去哪儿像个捕快,反倒像是个做贼的,自己照着镜子捯饬捯饬。”老邢一挥手,湘玉把镜子给老白递过去。
“可别吧,回头再让我自己把自己吓死了,那就叫人笑掉大牙了。”
说完,老白赶紧窜出门,巡街去了。
老白虽然是盗圣,胆子却特别小,平日里一见穿着官皮的就吓得浑身哆嗦,现在让他去穿官皮,别提有多不自在了。
老邢在客栈干跑堂,大家伙儿也没敢真把他当老白使唤,同福客栈的众人也觉着不大自在。
过了半晌,始终不见一点红的踪影。
……
从清早开始,小吕就迎着朝阳,坐在客栈门口津津有味地看着书。嗯,就是江大道送他的那本轻功秘籍。学会了这门轻功绝学,赛跑的时候他就能追上不穿鞋的老白了,前提是长跑(老白的内力不如他)。
有客人来,他就把秘籍收起来揣怀里,招呼着客人进店。
到了晌午,在火辣的日头下面就比较伤眼了。虽然他有天残内力护体,倒也不觉着热,也不会眼干,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况且特殊时期,也不宜随便耗费功力。
……
骄阳似火,街角那道红色的身影却好像令整条街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这人不讲究啊,怎么饭点儿一过了就来了?】
老白刚吃完饭,前脚出门左拐向西巡街去了,后脚一点红就从东街来了。
“听说你们这儿,是附近最大的客栈了?”
小吕眉飞色舞:“嗨!方圆三十里,就属我们同福客栈最大(犄角旮旯的小地方,本来就没有多少门店)!菜品的种类之多,冠绝关中(你就是报个龙肝凤髓,李大嘴也能用猪肝猪脑给你做出来,味道另说)!对所有顾客一视同仁,保证享受的都是最优待遇(客房都是一个模样,上房和下房完全没区别,楼下全都算雅座)……”
小吕把自家客栈吹得是天花乱坠:“不信您搁外面打听打听,我们客栈可都是有口皆碑的(闹事的全都被郭芙蓉和吕慢卿收拾过了,没人敢说坏话)!”
一点红带着怀疑的眼神走进了客栈。
“老邢!接客了!”
小吕把一点红引进门,在门口吆喝一声,“接客”二字尤其响亮,转头就窜出门外。
“小米,快去通知老白,告诉他一点红来客栈了,让他赶紧回来。”
说完,就从后门进了客栈后院,取了兵刃,在暗处观察一点红的一举一动。
上次跟上官云顿拼死做过一场,刀没事儿,剑断了,半截剑刃也被老邢作为物证带回了衙门,一直没要回来。
他现在用的是郭芙蓉当初闯荡江湖,从家里带出来的那把宝剑,比原本用的那把剑好上不知多少倍。
小郭连看家本领——惊涛掌都使不利索,更别提使剑了,把剑留在自己手里,只能吃灰。
找镇上的铁匠再打一把,品质还不如原来的那口剑。他们客栈几个伙计的薪资本来就不高,与其浪费钱,还不如跟小郭把剑借来使使,也算是物尽其用。
……
老邢是个聪明人,见了小吕的眼色、口气,再看看一点红的一身红衣,还能不明白这位爷是谁吗?这不,腿肚子忍不住开始发抖,嘴皮子也不利索了:
“客,客官,打哪儿来啊?”
“平谷。”
“嗡~~~”夏天嘛,苍蝇蚊虫难免多点儿,老是到处乱飞,颇有些碍人眼耳。
一点红抽出佩剑,“唰唰”在空中挥舞两下,无形的波动在剑刃上萦绕,将残渣碎屑从剑锋震落,随即收剑入鞘。
“把桌子擦干净。”
“桌子刚……”老邢朝桌面看去,桌子上还留有几具被腰斩的苍蝇尸体。
【这是他刚刚砍下来的?】
老邢嘴唇抖两下,连忙把桌面重新擦干净:“请坐。”
“来碗素面。”一点红朝桌子走两步,想到桌子上刚刚还有自己砍下的苍蝇尸体,一时间有些犯恶心,又止住脚步问,“还有空房吗?”
“有的有的。”
“要一间,挑间最干净的,面好了送我房里。”
老邢跌跌撞撞地把一点红领上楼,差点在楼梯上栽个跟头。
秀才连忙出门去找弟弟。
“这儿呢!”
吕慢卿从后院走出来。
“一,一,一……”
“知道,人还是我领进来的呢。”
“你知道,你还把人放进来?”
“街上人太多,打起来容易误伤,而且我当时没兵器。现在先把这位爷伺候好,其他的等老白回来了,我俩联手,肯定能制住他,放心吧。”
不多时,老邢把面端上去,却又原封不动地把面端下来了。
“咋的了?素面都不合口?”
“他,嫌我手不够干净。叫我们重做一碗,换个人给他送去。”
小吕有些无奈:“得,还是让我来吧。”
只得亲自做了碗素面,特意洗净了双手,给他送了上去。
至于老邢,早就跑回衙门通知人手了。
……
“咚咚咚!”
“进。”
小吕一手端碗一手推门,讪笑道:“客官,您的面。”
一点红盘坐在床上,双眼射出的目光如剑锋般锐利:“你洗手了吗?”
“洗了洗了,您瞧!”小吕双手来回翻动,以示这次绝对干净。
一点红突兀道:“你会武功,而且不低。”
吕慢卿微微一惊,笑道:“给人看门儿,多少得会些庄稼把式。之前给您送面的那位不也一样?”
“不,不一样!他的手上也有茧,但是位置不对,功夫练得有问题。上盘无力,下盘虚浮,明显是武功不到家,甚至都不入流。你不一样……”一点红面无表情,眼神却让人止不住生出一股寒意。
他右手一翻,袖中一物落入掌中,抬手便向吕慢卿激射!
小吕眼神一定,轻描淡写地伸手接住了那东西——是一锭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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