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走出医院大门,忍不住回头望了望招牌,上面写着“贝内特医院”,确认自己没走错庙,不是跑进了精神病医院。
回想起刚刚和霍恩医生的交谈,恍然间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西垂,被地平线吃掉了半张面孔,天上隐约能微弱的看见双月。
新月,旧月。到底跟我脑袋里的东西存在什么样的联系。
“余明,我现在可以确信你的情况和我曾经见过的那期病例一样,但是在对你着手进行治疗之前,我还有准备工作要做。接下来我希望你每周都来一次医院,我需要对你的情况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
脑袋里想着医生刚刚说的话,余明有些振奋。
我14岁之前看了那么多医生,试过不知道多少种治疗手段,都没能痊愈。最后只能依靠药物来缓解症状,本来以为这怪病会伴随我一生,今天终于看到希望了......
他兴奋地捏了捏拳头。
随后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快速跑向公交站台。
余明赶到车站时,最后一班公交正准备启动。他匆匆跳上公共汽车,赶在汽车发动之前坐了上去。
“去红枫街。”余明着售票员说道。
“六芬妮。”那位女性售票员一边关上门,一边说道。
余明摸了摸口袋,拿出一个皮质钱夹,有些肉痛的拿出一张五芬妮的纸钞和一个铜币递给售票员。
爷爷去世之前每个月退休金才不到120纳尔,一纳尔等于10芬妮,坐这一次公交都赶得上一顿午饭了。要不是太晚回去怕奶奶担心,余明可舍不得花这钱。
售票员望了一眼余明手里的钱,没有去接,反而摆了摆手,说道:“不收5芬妮和1纳尔的纸钞。”
余明一愣,开口问道:“为什么不收?”
“最近出现了一批5芬妮和一纳尔的伪造纸钞,比以前那些做工精细多了,今天早上接到的通知,最近我们都不收这种金额的钞票。”售票员回答道。
余明这才恍然,自己最近一直忙着考试,没怎么关注新闻。
他将那张纸币放回钱包,又拿出五枚铜币,将六芬妮的车费递给售票员。
“看来我得去兑换一点铜子了,这种情况什么时候恢复?”
售票员接过车费,也没数,大拇指一抹就确认了数量,随手放进了随手带着的腰包里,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等警察那边通知吧,你如果要兑换铜币的话最好快点,听说今天银行的铜币上午就被换完了。”
余明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哧~”
司机拉了一下身侧的手柄,在杠杆的带动下,两块被分开的机械部件重新连接,在蒸汽的喷吐中活si开始运动,汽车发动了起来。
余明看了一眼前排窗口,车头冒出的气体遮盖了半面挡风玻璃的视野,司机仿佛毫不在意,随意的把手搭在方向盘上驾驶。
在学校学过一点基本机械知识的余明猜测这台车气缸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台老爷车估计离下岗不远了。
虽然你们是承包线路制度,车子都是从公交公司租来的,也不至于这样吧,这属于危险驾驶了喂......余明暗暗挑了挑眉毛。
十几分钟后,余明在红枫街下了车。
穿过一个路口,又走了300米,余明来到了家门前。
这是一排临街的联排建筑,只有两层高,很多年前爷爷刚离开军队的时候,贷款买下了这里的25号,已经属于是很老的房子了。
不过得益于地理位置优越,交通方便,加上政府近些年对附近街道的几次修缮,这里的房屋非常抢手,有几次房屋中介在询问有没有考虑出售的时候,余明都会感叹爷爷当年的智慧。
余明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随手将雨伞放在鞋柜上,就关上了门。
他穿过门廊,在墙上挂的一排照片附近略作停留,说了一声:“爷爷,我回来啦。”
随后他不再停留,往屋内走去,喊了一声:“奶奶,我回来啦。”
屋子内没有回应,余明一边走向客厅,一边加大音量又喊了一声:“奶——奶——我回来啦!”
奶奶的耳背越来越严重了......
这时候客厅才传来几声走动的声音。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金丝老花眼镜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噢,今天怎么这么迟。”
余明露出笑容,拉着奶奶的手往客厅走去,一边说道:“奶奶,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和余明这种比较常见的,多民族一代一代混血后诞生的后裔不一样,他的奶奶玛丽·费利克斯有着一对浅灰色的瞳孔,肤色较深,鼻翼宽厚,是很少见的纯血朗恩人。
“是什么好消息呀?难道是张浩医生有什么进展吗?”
余明拉着奶奶的手,笑嘻嘻地说道:“猜对了一半,我今天去医院,发现张浩医生退休了,接替他的是一位来自红堡的医生,叫霍恩·维鲁尼,听护士说他是圣文森特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他说以前曾经见过我这样的症状,有办法可以治好我的病。”
“啊!”玛丽高兴地站了起来,兴奋地拍了拍手掌,“那可太好了,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
突然她又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说道:“他说的是真的吗?我们找了那么多医生都没有效果,怎么他一来就说有办法治好你,可别是什么骗子,他有没有说怎么治疗。”
“唔......他说是一种新式的治疗手段。”回想起霍恩医生交代自己暂时不要对别人透露他今天说的话,余明迟疑了一下,加上霍恩医生自己也不能保证手术一定成功,他还是选择暂时不对奶奶说太多。
“他也没说一定能治好,只是说有把握,可以尝试。”余明回答道。
玛丽坐回沙发上,低头想了一会儿,她摘下眼镜,不自觉地擦了擦,说道:“上次那个多伦大学的教授也是这么说,什么‘新式的治疗手段’,‘不保证一定能治愈,但是很有尝试的价值’,他还愿意资助我们去多伦的路费呢,我当时就奇怪它怎么这么好心,最后你爷爷找人一打听,那个家伙原来是在做什么神经手术实验,他想让你做他的试验品。”
说到这里,玛丽脸上浮现出愤怒的表情,继续说道:“那个老混蛋,他居然想把人的脑袋打开!这简直就是谋杀!”
听到这里,余明险些擦了一把冷汗,奶奶有时候发了痴呆,连家都找不到,这件事都过去好几年了,她怎么还念念不忘。
“没事的奶奶,霍恩医生是正经的圣文森特医学院毕业的医生,我今天和他聊了很多,感觉他人挺好的,你放心,就算他想对我做什么奇怪的试验,我也不会答应的。”
“那就好,那就好。希望他真的有办法治好你的病,让你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生活。”玛丽想到余明从八岁开始就要经历那些非人的折磨,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今天太晚了,明天中午奶奶带你出去找个餐厅庆祝一下!对了,我还得找人打听一下那个医生的情况,你明天记得提醒我,我怕我又忘记了。”
余明摇了摇头,说道;“奶奶,我明天要去面试,你忘记了吗?”
听到他的话,玛丽歪过头去想了一会儿说道:“对啊......我又忘了,那我们晚上去吧。”
“好!哎,奶奶,被你说得我饿了,今天晚上吃什么?”
“煎鱼肉和朗恩拌面!”
————————
收拾完碗碟后,余明就上了二楼回到房间。
这栋三十年前建成的房子,很多地方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老化,不过在玛丽的精心打理下,仍然显得十分温馨和精致。
一楼由一个客厅,一间厨房,一间书房和一个卫生间组成。
二楼则是三间卧室和一间卫生间,背街的那一面还有一排两米宽的阳台。
余明进入房间后,走到窗台前推开窗户向外看去。
皎洁的月光洒在街道上,照亮了整个红枫街的街道,此时的街面上只有稀疏的几个行人,街对面的一排窗户里早已亮起了明黄的灯火。
他抬头看了看,那两轮半缺的月亮正高挂在天空中,炽亮的群星布满天幕。
余明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到书桌前坐下。
他打开桌面上的一个小盒子,里面的事物露了出来。
那是一堆手指头大小,灰白色的半透明晶块,认真看去,能发现里面夹杂的一些沙石一般的杂质。
他捻起一颗那种晶体,抓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拿过桌上的油灯,拧开盖子,将那枚晶块放进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