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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手被士兵反扣着,在那个古铜色皮肤男人的带领下穿过居民区,走进了坐落在一块平坦的草地上的半球形房屋。房屋四周插着旌旗,门大大敞开。这座建筑和那些普通住房相比,最大差别是外壁上的图案——上面画着色彩艳丽的人物和风景,从门的右边开始,转了一个大圈,到门的左边结束。假如围绕它仔细观赏,会发现这幅长长的画上记载着一个故事。
屋内的布置极大地满足了他们四个人的好奇心。长方形木板嵌在白玉般的墙壁上,从前到后依次抬高,在正对着他们的后壁上到达相对来说的最高处。木板上放有柔软的坐垫,一些穿着古怪的人面向中央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座位的高度,便是地位高低的象征。
他们踩着洁白的地板,走到了圆心处。光线从他们的头顶上朝各面散开,好抬头看了看,一个点有几十根蜡烛的巨大灯座吊在上空。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他们身上,而他们的视线直直地射向位置最高的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族长,霍德。他的头发是白色,除了额前留着飘逸的碎发,其它全部扎在脑后。白皙的皮肤,再加上一身白得发亮的长袍,宛如隐居在雪山中的仙人。他金色的眸子里是带着傲视一切的高贵和威严,没有情绪的脸却暗含一点玩味。
母亲本应嫁的人,就是他么。漠颜看着那个外表俊朗冷漠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他和自己的父亲年纪差不多。或许部分原因是皮肤白,遮掩了岁月的痕迹。他的全身似乎散发着寒气,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冰晶,那些冰晶把所有的光收拢,再向他齐齐投去。
“族长,闯入的人带到。”古铜男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瞬间从好的身边消失,出现在霍德身旁略低一些的位置上。
霍德向他略点了点头,问道:“怏,谁是开启入口的人?”
“是……”
怏只说了一个字,漠颜就举起了裹着白布的手。
霍德摆正了脑袋,心中有些疑惑。只有本族人的血才能开启进入鬼花的门,可是他并不记得鬼花族里有这样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随意地问道。
漠颜放下手,与他对视了片刻,平静地说出必定会让他吃惊的名字:“漠颜。”
如她所料,霍德震了一下,这个名字让他回忆起一些细碎的片段。眼眸中有一抹温柔,一抹冷酷,一抹愤怒,在他眨眼的时间里纷纷掠过。就连周围在座的人,也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
漠颜这个名字,亦是她母亲的名字。父亲在母亲死后将她改为了与母亲相同的名字,以示纪念。
“你……是她的女儿?”
霍德睁大眼睛看着漠颜,心里有一道本以为早已不会再感觉到的伤口,此时却像顽强的嫩芽,突破十九年的时光重新钻痛了心窝。那些本以为不会再想起的过往,此时却像雨点渐渐打湿地面那样,一点一点地打在他的心中。
“正是。”
奈莲和雾夜锁不明就里地望着漠颜,在她和霍德的对话中,能隐隐察觉到一丝沉重。她的女儿?她是谁,她是夫人吧?难道鬼花族的族长认识夫人?两个人极力思索着,可是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好把他们不解的神情看在眼里,意识到这件事漠颜没有对他们提起。奈莲和雾夜锁是伴随漠颜长大的兄妹,但她没有告诉过他们。这是不是说明,漠颜对自己更为亲近呢?他想到这里有点小小的激动,尽管这个激动不合时宜。
霍德发出一声冷哼,用曾遭到背叛的怒火竭力压制住心疼。
“你和她一点也不像。”
“都这么说,”漠颜似乎是故意用刻薄的口吻,心里有种无名的愤然,“我像我的父亲。”
后半句话无疑是个挑衅。但,霍德发现自己无力反击。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他试着转移话题。
他的话恰好给了漠颜一个谈及正题的机会,“我想来找某个人因下禁忌咒而生的血色花。”
霍德挑了挑眉,他本还在想她是不是回来为母亲的死讨一个公道。毕竟,那个背叛他,背叛鬼花族的女人,是由自己亲自给她下的死咒。鬼花族又名诅咒之族,族里人下了禁忌咒是不会付出代价的。只是,他们从不会轻易下咒。
“你说的是烨阳花吧。”
原来这才是它的名字呢。漠颜听母亲说过,只是印象模糊了。她又道:“没错。”
“有权利摘取烨阳花的人,只能是族人。而你——不是。”开什么玩笑。霍德想,那些烨阳花是他们用来维持年轻的容颜和健壮的体格的。成年后的族人,每人按规定的时间摘取,喝下煮花的水,就不会快速老去。这样做既对族人有好处,也当做是对下禁忌咒的人一种惩罚。
不过每朵烨阳花必须生长二十年,才有以上恢复青春的作用。即使如此,烨阳花仍然够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愿意尝试下禁忌咒的人。也多亏了那些人,鬼花族得以长久的延续。
“我能够来到这里,为何不算是族人?”其实她也不愿是。
“你母亲抛弃了本族,她就不是族人,所以你也不是。”
“……”漠颜咬了咬牙,保持冷静,“我只要一朵,这个不会碍您多大的事吧?”
“当然不会,”霍德带上冷笑,“不过,这是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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