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逸看着镜中,边沿撕裂般的伤口几乎将右脸完全覆盖。污血凝固,蜿蜒在像被剁碎的肉粒之间。那种腐蚀的疼痛犹记在心,仿佛有人在一针一针地挑开皮肉,动作极快却又毫不含糊。
差一点就伤到眼睛了,真险。他注视着自己的金瞳,庆幸只是容颜被毁。这张脸算不上英俊,所以没什么可惜的。他想着,拿起桌上一罐烈酒,倒入一个小碟中。
用棉布蘸上酒后,他凑近了镜子,准备清洗伤口。这种事他从未做过,也未曾尝过烈酒洒在伤口上的滋味。他有些笨拙的将棉布贴上伤口,但紧接着,随着一声因剧痛而发出的叫唤,无辜的棉布被他狠狠摔在地上。
若是让下人来替他清洗,估计会被他当成蓄意谋害处决掉。这是哪门子的消毒,简直是在掀伤口!他在心里骂道。
冷静了片刻后,他捡起棉布,但没有重复刚才的做法。风逸提起酒罐,罐口冲着脸,闭上眼果断泼出。
这一次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抬起有水滴垂落的睫毛,舔了舔唇。一下忍受所有的痛,总比慢慢疼的好。
刚脱下打湿的上衣,门外就传来说话声。
“哥哥,可以进来吗?”
是弥殇。
“进来。”
弥殇轻轻推门,月光流入屋内。
风逸向弥殇看去,然而目光只是在弥殇脸上一扫,立刻转向吸引他的明朗月色。
“这么晚,没有打扰到您吧。”
弥殇走进屋,停在了地上的一滩酒前。看着风逸在烛光下的面容,尽管有丑陋的伤口,但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丝毫不受影响。
“明知这么晚还来打扰我。”
风逸没有再看弥殇,用一条干净的毛巾擦拭着上身。
“哥哥真的玩过头了呢。”
弥殇平静地道。话语中的“哥哥”不带一点亲切之味。
风逸冷笑了一下,扬起左边的唇角,“有什么事就直说。”
“我想退出。不参与‘那个’。”
“哦?怎么,有罪恶感吗?”
弥殇不答,默认。
“这可真像你。”
雪梅军占领边境时,在弥殇的要求下没有杀害一条人命。
“难道你,”风逸终于肯正视他了,只是眼中含着浓浓的鄙夷,“你真的对这里产生了感情?”
弥殇依旧不答,眸中淡淡的光芒透出坚定。
“哼,听说你还留了个女人在身边,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对‘那个’我没有异议,但请您准许我的意愿。”
啪——
一掌从弥殇脸颊挥过。
弥殇盯着他没有眨眼。
“你知不知道?”风逸抓住弥殇的衣领,声音轻而狠,“这就是我们俩的区别。这就是,你永远无法超越我的原因。我成全你。”
2
脑中像被灌入了铅,沉钝的感觉。
夜羽蓦地睁开眼,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半响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他被绑在一根立柱上,架柳在他左边不远处。这是个宽敞的房间,摆设陈旧。以正对面那张做工豪华但材料一般的床榻来看,初步断定为某大户人家的卧房。
屋内点着一盏油灯,放在靠墙的木桌上。夜羽向半开着的窗户望了一眼,天空是较暗的湖蓝色,天边有几道预示黎明的光。
他的内心焦躁难安。为什么莫名其妙被人下毒,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再想起罗兰,他更是心如火燎。
夜羽转头看着架柳,架柳正耷着脑袋,似乎在沉睡中。
毒一定是下在食物和水中的,夜羽思忖着。架柳吃的东西多,因此药效还未过。食物和水是好命人准备的,能够下毒的人,必在汉梨军营里。那个人一直跟着我们,只要我们停下来休息吃点东西,他就能轻易抓走我们了。可是,谁有能耐跟了那么久,我和架柳却都没有察觉?
喂,架柳醒醒!
他想叫醒架柳,可惊恐地发现喉咙发不出声!
不过随即他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喉咙没有疼痛感,应该是被迫服下了一种暂时不能出声的药。
“哎呀,你醒了。”
一个男人从里房走出来,面部被头上帽子垂下的黑纱掩住了。
不仅声音,连体形都有点眼熟。夜羽确信他见过这个男人。
“夜羽殿下还想回国吗?”男人故意疑问道。
夜羽怒视他,眼中写了两个字——废话。
“想的话,就与我签一份合约。”
“内容是,罗兰自愿割让部分领土给木莲。”
“怎么样?愿意在这里签字吗?”
男人从袖中拿出一张卷起的纸,举到夜羽眼前,将它缓缓展开。
夜羽看完纸上简明的内容,咬紧了牙。让出十座城池?要他割让一寸土地,都是割下心脏的一部分。
“如果不愿意也无所谓,”男人放下举着的手,“罗兰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呢。把你交给金白联军,肯定也会有好处的。”
夜羽睁大眼瞪着男人,如剑的目光像要把他刺得千疮百孔。虽然看不见男人的面容,但他能感觉到男人嘴角勾起的笑意。
“我不喜欢给别人太多考虑的时间,现在就做个选择吧。”
夜羽握了握拳,被紧绑的手臂向后环贴着立柱。这个样子不能使用通灵术,他暗想,心中生出一计。
要我签字总得先松开我的手吧。他不动声色地做出口型。
男人懂了夜羽的意思,走到他右边,只松开了他的右手。
一只手就足够了。
“用血写吧。”
男人的双手分别捏住纸的上下边,绷紧了它。
夜羽看着纸张下半部大片的留白,咬破了食指。接着,他伸手触到了纸面,一个召唤灵兽的五角图样从脑海中闪过。他的指尖快速划动起来,“安倍”两个字形体十分扭曲。
只要再写完一个“夜”字,里面的一些笔画就会连成脑中的图案了。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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