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双手枕头,躺着在瀑布左侧一尊平坦的砂岩上,用绿叶盖在脸上遮阳,绿叶下传出细微的鼾声,貌似熟睡。
董庆笙跪坐在一旁,身侧潭水中半浸泡着一个绿皮西瓜。他瞪着令狐冲脸上那片绿叶,脸色如同西瓜在水里沉浮,阴晴不定。
早晨的事儿发生后,本来无颜见令狐冲,欲要抽身离开,可走了一段,心头渐渐想到天下之大,除了令狐冲这一个年龄相近的“同性”朋友以外,竟没有第二个值得敞开心扉的人。犹疑了一阵,实在舍不得这个结义兄弟,便鼓起勇气厚着脸皮回来寻。及走到瀑布下时,发觉令狐冲居然还逗留在此处歇息,一时间既觉得欣喜,也有些忐忑。看到令狐冲假装睡着,也不敢打扰,只静静地守候在他身旁。一直守了两三个时辰,直到正午时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声细语地唤了几回,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心情就有些阴霾了。
“许你装睡!”
阳光灿烂到了炙热的程度,烤得人心焦躁。董庆笙瞪了那么久,只觉得腹内火气愈重,终于耐不住性子,便暗恼了一句,葱白一样细嫩的纤指悄悄了出去,大着胆儿戳了戳令狐冲肋下的一处轻伤。令狐冲动也没动,鼾声依旧。他恼火更甚,便加大了些力气又点了一回。这回大概是戳到痛处了,令狐冲身体僵了一下,鼾声顿了一拍后依旧重新响起,还是没有搭理他。
董庆笙只好缩回了手指,想不出什么办法,瞪着令狐冲干着急,眼眶都有些红了。他不是个好耐性的,被人逼紧了,什么胆怯也都忘了。当下恨恨地咬着唇,伸手就揭开了令狐冲面孔上方已经脱水枯萎的绿叶,并以兰花指捏住了那挺拔的鼻子,略得意地想到:“这回不信你还忍得住。”
令狐冲胸口起伏了一下,霍然睁开眼,冷然地瞅了董庆笙一眼,眸色带着嘲讽,挥手拍开了他的手臂,又继续闭目不语。
董庆笙被他的目光刺痛,得意的表情凝滞了,猛地站了起来,恶声叫道:“令狐冲,别给脸不要脸!我低声下气唤你半天了,是好是歹也吱个声!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义……义姐吧。”声调先扬后抑,大概是底气不足。讲到后来时,委屈莫名地袭来,便侧开头讷讷低哝,“装什么,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华山派弟子么。武功低微不说,德性也差。当我稀罕你吗?哼哼……”后面纯粹就是气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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