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中,从慕义庄离开的秃子此时正软玉在怀,酣睡如猪,那女子嫌恶地把抱她的秃子一把推开,正要起身,却被奚月一掌打晕了过去。
秃子听到动静,正要发作,却被奚月卡住了脖子。
“老实答我几个问题,便放你一条生路!这里的酒菜如何?”奚月压低嗓子问道。
那秃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奚月,晕乎乎答道:“老实说,酒菜不咋地,姑娘倒是皮光肉滑……”
“别打岔!这里的酒菜,比你平时吃的如何?”奚月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往里别了一下。
秃子瞪大眼看着奚月,越发搞不懂她,回道:“这里的菜没味道,分量少,酒更是淡如水,哪比得我鲁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畅快!”
“呸!你少吹牛,你这样子一看就不是鲁国人!”
秃子一听急了起来,大声骂道:“格老子的!我怎么不像鲁国人了?你去问问我大哥,我俩一起在龙爪山店子庄三年……”
话音未落,与他同行的壮汉破门进来,将他喝止。
奚月转身想逃,却已来不及,那秃子和壮汉,两人一前一后把出路都堵死了。
“想要留人,得看看你们有没这本事!”
奚月率先发难,那壮汉外家功夫勇猛,秃子身形灵活,两人一前一后,倒是配合的恰到好处。但奚月有备而来,早就想好了应敌之策,以一敌二,也胜券在握。
不过,奚月虽占着上峰,两人守着出口,她想要脱身却一直没找到机会,观察之下,她决定从武功弱些的秃子那下手,但不巧被壮汉击中她背后伤口,发现她的弱点后,两人便前后夹击,冲着她伤口一阵猛打,几个回合下来,奚月便落了下峰。
奚月佯装不敌,露出后背让他们打,希望把两人引到一处,借轻功逃出去。两人果然中计,趁那秃子变换方位,奚月正要拔足狂奔,却被人拎了起来,抛出门口,转头一看,是刑天来了。
“说,你们今日这货是从哪运来的?”刑天用脚踩着那壮汉问道。
“今日经手了两批货,不知爷问的是哪一批?”那秃子小心翼翼问道。
“住嘴!商有商道,我们兄弟二人,武功不济,就算丢了性命,也不能透露这些货物的来源!”那壮汉吼道。
刑天看了看两人,冲那秃子小腹踢了一脚骂道:“算你们有些义气,不过以后,不要再欺负女人!”
两人不知刑天说的是奚月,看着倒在床上的女人面面相觑,心想这年月,怎么连这事也有人管!
从悦来客栈出来,奚月便一直走在前头,刑天追上前,递给她一盒药膏,奚月接过来便继续往前走。
“师妹,你听我的,乖乖找人嫁了,不要再冒险!”刑天冲她喊道。
“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今晚你是跟我来的?还是另有任务?”奚月回头看着刑天。
刑天没有答话,但奚月从他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你给某人当狗腿子,果然卖力!”奚月讽刺道。
刑天走上前来,把手放在奚月肩头,奚月顿时感到一阵清凉,看着刑天关切的眼神,心里一热,忍住了更多想要责备的话。
“师妹,我看那个公子九对你心怀不轨,你离他远些!”
“哼……那也好过某些背信弃义之人!”
刑天刚一张口,便被奚月堵了回去,两人积怨已深,虽彼此挂怀,却再难平和相处。奚月满心愤恨转头离开,刑天也只能暗自在心里惋叹。
次日一早,慕义庄内人潮涌动,庄外的茶寮迎来了有史以来最为忙碌的一个早晨。
早上门一开,客人便纷沓而至:公子九、青阳最先赶到,紧接着是刑天两兄弟和伊梅一行,季无恙和奚月却是珊珊来迟。
奚月回到房间时已临近天亮,处理完伤口小寐了一会儿,一下楼便撞见了季无恙。季无恙见她脸色惨白,和鹤峰山上之形容大相径庭,便说要给她看看伤口,奚月推说自己已经上过药,急于逃开,一不留神便和上菜的伙计撞到了一起,汤汁溅了一身。
奚月回到房间换衣服,季无恙也跟了过来。
“快脱了衣服!我给你看看,你伤在背上,自己也看不见!”季无恙催促道。
“你……你先出去!”奚月支支吾吾说道。
“我看一眼就走!”季无恙回道。却见奚月涨红了脸,心想大概他并非寻常男子,不想让人窥见隐私的缘故,便退出门外,说一会儿再过来给她瞧伤。
“呆瓜!”奚月一边换衣服,一边暗骂道。
奚月本想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季无恙,但一想起伊梅,却又犹豫了起来。江湖上一直盛传伊梅与楚王有染,他此行是为查楚国的粮草补给,而伊梅所追查的那批武器也与楚宫有关,加上现在慕义庄的情形也扑朔迷离,计较之下,她决定不冒这个险。
她把内袍反过来穿上,刚好露出伤口。季无恙进来一看,这一小块皮肤下竟伤痕累累,心惊问道:“看这些伤痕,你受伤时还是个孩子吧!”
“这都是小伤!而且早好了!”奚月轻描淡写回道。
季无恙暗自叹了口气,心想刑余之人,果然生存不易。他小心翼翼帮她清理好伤口,告诉她伤口已化脓腐烂,不能用生肌膏,另外给了他一盒膏药。奚月见他对自己的身份丝毫没起疑心,倒是看她的眼神里尽是怜悯,也松了口气。
其实虽说奚月长年女扮男装,举止形容与一个俊俏的男子无异,但季无恙身为医者,肌肤相亲,本应很容易发现她是女子,但他已先入为主,认定奚月是刑余之人,现在见他伤痕累累,又见他孤身一人,便暗下决心,这一路要尽力帮她。
奚月与季无恙一道来到茶寮,一进去公子九便邀奚月过去同座,刑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公子九假装没看见,给奚月挪了个空位,又殷勤的张罗了些吃的。
季无恙一看伊梅面色红润,便夸叶灼华好本事,说他没有插手,便治好了伊梅的伤。
“那当然!”叶灼华冲他得意一笑,向他解释说那日的镖上下了两种毒,第一种毒,在那天回来的路上已用九转丹解了,但这解药却可诱发第二种毒药发作,而且中毒之人除了感到口渴以外,不会有明显的不适,幸亏他们在第二种毒药发作之前赶到。
叶灼华本生性恬静,但这回及时发现如此刁钻的下毒手法,颇为得意,偏偏伊梅不以为然,道过谢后便不愿多谈,现在和季无恙细说解毒过程,便越发兴致昂然,季无恙头回遇见这种下毒的方法,听的也津津有味。
两人不时交头接耳,却是羡煞旁人。奚月看看他们,又看看座在对面的刑天,想起昔日两人也曾这般亲近,心中一阵酸楚。
两人原都是天目门人,奚月自幼被收养在泰山千岩阁,她入门之时,刑天整好十六岁。天目门规森严,能活命的,全都是豢养的死士,多年来两人相依为命,奚月对刑天的依赖也如兄如父,极为亲厚。
但两年前,奚月下山办事,回来后便发现刑天已不辞而别,她费尽周折打听到他的下落,得知他成了晋国公子伯鯈的门客,找上门去向他问明情由,他却告诉她,自己离开千岩阁只是想有一番作为,还让她以后不要再去找他。
奚月永远记得那天从伯鯈府中出来的那一幕,那一刻,她觉得整个天都塌了!她自小丧母,六岁丧父,这十年来,刑天是她唯一的快乐和依靠。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不辞而别,更不明白,为何他换了身衣服,说话的口气便完全变了……那种绝望,让她至今想来,仍觉窒息,也让她从此以后,从不对人交心。
“你没事吧!”奚月正想的出神,公子九问道。
“嗯……没事!”奚月摇摇头,接过公子九递过来的点心。
“月公子有空也请来我驿梅山庄小座,伊梅一定会尽地主之宜!”只见伊梅对她拱手说道。
“梅夫人放心,我们有空会去的!”公子九替她回道。原来刚刚伊梅再次为昨晚下毒之事道歉,并邀请大家去驿梅山庄做客。
“别急,你的疑问有人会帮你解答!”公子九在奚月耳边低语道。
果然,公子九话一说完,伊梅便拱手问道:“伊梅初到此地,这慕义庄看上去只是个寻常商家,不知到底有何玄机,引来如此多同道英雄?”
青阳摇摇头,说慕义庄的内情自己也不清楚。
“敢问帮主是从何处追踪灾粮至此?”伊梅追问道。
“我是前些日子接到天下第一善人弦子报信赶过来的!”青阳向众人说明事情始末,原来前些日子楚国西南边境水患,加上夔国被侵,大批难民涌入西南城中,现在城民缺衣少粮,急需救助。丐帮周旋良久,终于逼司徒大人答应调运一批粮食前去赈灾。怕途中出纰漏,青阳率人一直跟着这批粮食,但奇怪的是,按理这运粮的车队该向西南而行,却一路反其道而行之,他心想或许是一些地方被水淹了路,但三天前粮食自进了慕义庄,就再也没动过,自己昨日打听到这批灾粮已被那狗官私下卖了,那批押运官粮的官差在粮食进庄当日就走了,自己才决定动手抢粮。
“司徒南素来无信,你定是被这狗官骗了!”伊梅愤然说道。
“起初司徒大人确实一直不肯派粮,但他的夫人却是个侠义心肠,听说此事后,便帮忙促成此事。说起来这事还得多谢梅夫人,司徒夫人说,自己正是受了您的鼓舞,才决心要行侠卫道!”青阳拱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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