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云天赶回庄,得知出了这样的事,大为震怒,正指着周管家的鼻子大骂,季无恙上门告罪,说自己在送二公子回府的路上,得知葛家村的事后,便决心揭露此事,但后来见他连二公子的死也不愿追究,便想了这个法子,因自己露了脸,便求了奚月过来帮忙。在姜云天的追问下,季无恙将两人相识的过程如实告知。
姜云天闻言后,一脸惊诧,问季无恙:“听公子九说,这位月公子是武圣斗山君新收的关门弟子,他会要你指导武功?”
季无恙这才知道,公子九那日说的并非是玩笑话,便硬着头皮回道:“正是!在下不才,专研武道多年,干的就是为人指导武功的活,即便是武圣的高徒,在我这也能得到些益助!”
姜云天点头道:“看来你当真是重山真人的亲传弟子了!”
原来昨晚奚月走后不久,周管家便追了出去,和季无恙交了手,他发现自己竟不是他的对手,便已有所怀疑。姜云天更因昔日与重山的纠葛,大为不喜,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季无恙撕破脸。
“正是!”季无恙拱手回道:“因师父不喜招摇,所以晚辈素来不喜欢提他老人家的名字,晚辈本不想插手二公子的事,但葛家庄之事,骇人听闻,少庄主想要只手遮天,晚辈实难袖手旁观。”
“你想要如何?”
“实不相瞒,当年公子骏已将葛家庄之事,整理成本,那晚他的遗孀找到我们时,我便已让她带着这份手札,去找了天罡门门主妫天罡。因为当时晚辈还无法确定,这葛家庄的事,背后是不是庄主您在拿主意,算算时间,妫门主他们也应该快到了!”
姜云天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上下打量着季无恙,没想到叶重山的这位亲传弟子,看上去温和谦逊,竟敢当着他的面威胁他。
季无恙一走,姜云天便让人把周管家找来,问他把十三风刀派去哪了。
“老奴让他们去堵妫天罡的人去了,只要拖得一时三刻,老奴把那三个毛头小子干掉,这桩事便好办了!”周管家回话道。
“混账东西!启儿就是跟着你才学会这些狠毒手段!我早就告诉过你,把过去那套东西收起来!江湖中人奉我们为天下第一庄,我们行事,就要对得起仁和这两个字!更何况你说的这三个毛头小子是一般的毛头小子吗?!”
周管家闻言跪在地上请罪道:“昨晚老奴没有及时出来阻止此事,只是希望让大少爷保不住少庄主的位置,替二公子出口气,绝没想过要害他的命。但如果让妫天罡找上门来,以他的性子,只怕会要少庄主抵命!”
姜云天闻言叹了口气,前些日子他还在为姜子僖的死感到遗憾和懊恼,没想到紧接着又要为姜子启的生死操心,他挥了挥手,让周管家把姜子启找来。
“还有,把派去找奚月的人也撤回来!”姜云天吩咐道。
“为何?老奴已打听清楚了,可以肯定她不是夫人派来的!”
“这人过去痕迹全无,又对庄里的事了若指掌,不管他是不是武圣的徒弟,他的来历都不简单,而且老夫一回来,季无恙和公子九就急着来为他开脱,现在这个时间,就不要多生事端了,更何况,他也算救了僖儿一命。”
一会儿,周管家过来回话,说姜子启不愿来见他,说他已斗志全无,只求一死!
姜云天闻言连声怒骂,说自己还在想法为他保命,他倒已经不想活了,但待他见了姜子启的落魄景像,却又心疼了起来。毕竟,姜子启和年轻时候的他太像了,在他心里,始终多偏爱他一分。
姜云天走到他身旁蹲下,好言安慰了半天,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这就认输了!”姜云天忽然抬起来一声吼。
姜子启被吓得震了一下,很快却又是一副死了半截的样子。
“就算要死,也要搞清楚自己死在谁的手上!否则死后做鬼,还要做个糊涂鬼!你知不知道,如果昨晚你二话不说杀了奚月,或者少说两句,都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呵呵……”姜子启无力地笑了两声。
“多活一日又能如何?夫人如此手段,我迟早也要死在她的手上!”
“我的蠢儿子,你还没明白,你娘也是被那个奚月给骗了!他设下此计,为的就是让你当众认下葛家庄的罪责!当年事发之时,葛家庄的那些苦主大多都已收了我们的钱,搬离宋国,少数心怀不满的,也都能用钱解决,若不是季无恙他们亲耳听到你认罪之事,这些人就算闹上门来,也未必没有缓和的余地。更何况,没有奚月的搅局,事情根本闹不起来!”
姜子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抬眼看着姜云天:“父亲愿意放过孩儿?”
姜云天叹了口气,回道:“你是不知道,为父对你寄予了多大的期许?当年周管家跟着为父成立山庄之时,处境艰难,不得已用了些手段,为父不想让你和我们一样,沾上人命,所以庄里的有些事,一直不让你碰!
至于你和琪儿的婚事,当年对方悔婚不愿嫁你,你娘怕你伤心才一直瞒着你,为你找来江氏。却不想,你反倒因此心生怨念,对僖儿下手!
但就连这……为父都决定不追究,本来想等僖儿头七过后,再找你好好谈谈,哪知道才一日光景,事情就变得不可收拾!”
姜子启从这话里嗅到了生机,直了直腰,向姜云天保证道:“父亲放心!孩儿可以不当这个少庄主,但请父亲把奚月交给我来处置!”
姜云天一听这话,眼泪便在眼睛里打转,他还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祸事,自己拼尽全力,都未必能保他一命,但他也明白,若让他现在就清楚自己将来要面临什么样的生活,他便更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他上前拍着姜子启的肩膀说道:“为父已经放奚月走了,要报仇,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父亲……是要让孩儿出去躲一阵?”姜子启犹疑的看了看姜云天,看他眼带离情,接口问道:“可您刚刚不是说,那些人翻不起什么浪吗?只要我们杀了姓季的和公子九……”
“你这个逆子!还不知悔改!”姜云天抬起来一掌,但想到这或许是父子两有生之年最后一次对话了,落掌之时,收掉了大部分力道,看上去倒似温柔的安抚。
“你给我记着!以后,不管你走到哪里,你都是我姜云天的儿子,永远都不能轻易言死!”
“你还要记着!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你斗志不绝,便能求得一线生机!”
姜子启茫然地看着姜云天,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只觉得姜云天捉得他的胳膊生疼,他看自己的眼神,似爱又似恨!
姜云天原本有许多事要和姜子启交待,前路重重,以后他只能靠他自己了,但是看了他的反应,才知道他和当年的自己终究不同。世上有些能力,对于出身富贵的人来说,只有走出家门才能获取,他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姜子启能借着报仇之念,熬过这一关!
正午十分,天罡门掌门妫天罡带着附近的几个帮派浩浩荡荡上门,说要为葛家庄的事讨个说法,周管家将他们带到逸仙阁,这里已设了灵台,方士正在此超渡亡灵,姜云天站在一旁,神色肃穆。
法事过后,姜云天走到祭台中间对众人拱手说道:“各位江湖同仁,老夫今日设台一为超渡,二为告罪。”
“仁和山庄做为天下第一庄,负有匡扶中原武林,弘扬侠义之道,护佑百姓之责。老夫身为庄主,负有维护纲纪,教育庄众,行侠仗义之责,姜子启做为少庄主,本应修身养性,精勤励志,锄强扶弱,如今却被一已私念所误导,残杀兄弟,屠戮百姓,酿下滔天巨祸,纵万死难赎其罪。
今日苍天在上,众位武林同道为证,老夫秉承武林侠义之道,仁和山庄仁义之名,依据仁和山庄之戒律,对此次涉事之人进行惩戒。
老夫身为庄主未洞察明事,加以规劝,本应自剜双目,但如今中原武林纷争四起,山庄突遭变故,今日先剜去左眼,他日中原武林走上正轨,再自剜右眼。”
姜云天说话同时,便把眼珠挖了出来扔到地上,周管家和姜子僖想上前阻止,也已来不及。
“姜子启身为主使,本应处死,但虎毒不食子,今日处以割耳和鞭刑,废其武功,逐出仁和山庄。日后若有江湖同道前去寻仇,凡仁和山庄之人不得相帮,不得阻挠。山庄中人,凡此次亲自杀人者,就地处死,凡遭胁迫参与者,施以割耳和鞭刑,逐出山庄。仁和山庄所有庄众,需以此为戒,以仁义为本,克守本份!”
姜云天话音一落,周管家便带着十三风刀当众行刑,场下顿时血肉模糊,惨叫声不绝于耳,姜子启更是嚎哭不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