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清波荡漾中,一个飘然如风的身影微步于冷月波心。
其间的苇叶摇曳多姿,花絮点点,如女子眉心的妆容,轻絮偶有散落,飘落水面,结成点点银白;水面的波痕被他的脚印踏过,叮叮咚咚的响,而轻絮依旧在天空里纷纷的飞,纷纷的舞,纷纷的落,落在他的剑上、衣袖、眉间,化作一圈圈青碧的气雾,剑芒过处,劲风扑面。而那男子踏水而舞,便如一阵清风,在这水波与轻絮之间翩然行过,风过处,苇花漫天,落满湖中,苇叶摇曳,白絮朵朵,那男子悄回首,随手拈起一片苇叶,放在鼻下,轻轻嗅……这天下剑道之中,有一种人并非武学天才,但己心为剑,剑如自心,剑心如一,不奢华,不媚俗,花可是剑,木可是剑,水可是剑,天地之间,无一物不可作剑,无一剑不可摄物。
湖面清风徐徐,风轻云淡,御剑在手百步一剑干云,一剑斩去苍龙,头顶天雷又如何?十丈以内飞剑如蝗,自可杀尽天下魍魉。
你作百曲千工,我只一把水剑破之!于千万人中,我便直来直去!
湖岸四周人众,只见蒙却戎于月光之下,踏足波峰,剑光霍霍,长声歌吟:--驷驖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从公于狩。
奉时辰牡,辰牡孔硕。公曰左之,舍拔则获。
游于北园,四马既闲。輶车鸾镳,载猃歇骄。
边舞边歌,剑光闪烁,一曲歌罢,弦绝音止,与之随同来的使节人等皆是纷纷走到船头甲板上,与之相和,同舞,共皆欢笑。
舞罢,歌罢,剑罢,一柄如碧水剑,金身化龙,何处来何处去,化为一滩湖水,坠入湖中。
湖岸周围立时响起阵阵掌声,久久不息。
陈彻在席间喝着酒,静静听着蒙却戎所吟出的诗语,知是前世诗经里的一首秦风,但蒙却戎一个剑道武夫,能吟出来,并且席间并未有多少人喝彩,倒是多人欣赏其剑术,想是这首诗是上古遗存的文献中被今世考古学究们发掘出来的,故而这天下凡是读书人或许都已熟读了的,想到此节,心下也便释然。
蒙却戎的剑舞将赏月诗会推向了一个高潮,但真正的高潮还未来,那就是天下士子最期盼的一年一度的大陈国今夜月亮之下的品诗大会。
十年前大陈与关东七国联军大战数年之后,大齐已被肢解,积弱难起,西楚失去寿州,韩魏纳贡以自保,燕赵再不敢南下而缨其锋,只在北边在北狄草原上放马。
看这态势,想是关东七国的恶向胆边生,也被隆武王打怕了,大家领头儿的也都打累了,想安安心心过几年老年生活,这十年一下子都不玩儿了,王上想了想,正妻出海音讯杳无,粉妆玉琢般的嫡亲儿子又成了一个傻老二,心绪自然不免有些灰丧,也不想玩儿了,就让大殿下去陈郡领着十万大军练练手,老子不玩儿了,儿子不是还得跟着玩儿呢。
陈国以武立国,民间武风颇盛,王上不想玩儿打仗之后,日日思念褰裳王后,哀思泛滥,所谓“诗者由情生者也,有必不解之情”,对诗文倒是喜欢上了。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大陈立国百余年,政治清明,政策开放,于民藏富,多有名门大族,豪商巨贾,其子弟们大部分没在王廷做事,十年间又未与周边开战,也没机会随军去搏搏战功,除了平时在家里耍耍大棍,舞一下刀枪外,实在闲得蛋疼,今闻王上喜好诗文,便也群起而动,也跟着文雅地玩玩儿,竟然要玩儿的开心,那当然要跟赶车卖浆者之流拉开那么一点点界限,所以就要进学堂,询道,受业,释惑,一时之间,大陈国的学堂,如寒山学堂这样的官办学堂门庭如市,附带着印书局也跟着蓬勃发展起来,带动了诸多产业也都跟着发展起来,倒是一时成就了许多沿海内陆的奸商们。一时,武者们言必称经学,文人们行必悬刀剑,一时文武并重,不经意间竟而引动了天下风潮,竟被视为天下士子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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