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枫且战且走,一路闯进御花园。
穿过茂密的林木,转过一丛木槿,来到一座沉香小亭。
亭子角上四根柱子,各挑一盏风灯,灯光下站着个太监,青衣华服,手持一柄拂尘,一张清冷的面容像是戴了一张假面具,白的晃眼,冷的刺骨。
在他身后的亭间石桌前,还坐着一人,是个中年男人,衣着简素无华,一身布袍,下颌向外凸出,脸颊又瘦又长。
容貌虽丑,身子却很挺拔,随意往那儿一坐,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
辰枫指着太监,道:“去叫朱重八出来!”
“你找他做什么?”那丑人眼神十分奇怪地盯着辰枫,片刻后,长眉一扬,徐徐道:“潘素玉是你什么人?”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她还没死?”
这一问别说无礼了,更像是一种诅咒。
“小爷不是乱杀无辜之辈,你去把朱重八叫出来,我不为难你!”辰枫瞪着那人,眼中怒意变杀气。
一路追赶而来的侍卫,看到亭子无不变色,纷纷凝目注视那丑人,流露出恭敬神气。
“你、你是朱重八?”看众人神情,辰枫脑海里灵光一闪,冲口而出。
朱元璋呵呵一笑,道:“你喊朱某出来,何事?”
“朱重八”辰枫合上折扇,从后腰上抽出一根玉箫,向沉香亭一步步走去。
“慢着!”柱子前的太监横身拦住去路。
朱元璋却笑了笑,示意太监不要妄动,一边说道:“是潘素玉要你来找朕?”
辰枫一愣,脱口而出:“别提我娘,你不配。”
话一出口,追悔莫及。
辰枫没细想朱元璋为什么知道娘的闺名,只顾懊恼自己。
潜入皇宫刺杀皇帝已是株九族的大罪,这下倒好,不打自招,就连娘和整个潘家庄也搭了进去。
“你娘”朱元璋面露讶色,盯着辰枫,一字字地道,“你是潘素玉的儿子?”
辰枫扯下背上的包袱,随手一扬,6张牌位整整齐齐立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瞧了时许,拈须道:“报仇来了!”
话是疑问句,语气却是陈述式的,轻描淡写地,就好像要杀的人不是他。
辰枫抱起第一个牌位,抚了抚上面的字,举给朱元璋看:“我大哥柴志,东海虚空一刀,妻子被伯颜狗贼凌辱,一双儿女被他活生生喂了狼。你招贤大哥随你起义,说活捉伯颜为他妻儿报仇,他卖了祖宅为你征战四方。”
放下第一个牌位,拿起第二个:“我二哥濠州‘玉面小罗成’冷江,一家老小三百零八口,被伯颜放火烧死。你从禅窟寺请他出山,说活擒狗贼伯颜,为他一家三百零八口老小报仇。”
“我三哥流星剑客花二郎,我四哥飘零剑客花七郎帮你攻下应天府,五次救你性命。我五哥飞花太岁耿元龙,我六哥浪里小白龙鱼潜水……”
说到最后,辰枫的眼泪就下来了。
哭的像个孩子,又似女子肝肠寸断,哭声从肺腑里发出,曳长悲切,令闻者动容,就连朱元璋的神情也有些恻然了。
“好厉害,朱重八!几多英雄豪杰为你攻城掠阵,你踏着他们的皑皑白骨登上九五之尊,却又怕这些江湖草莽独占宝藏,夺你的龙椅,设下毒计,害他们惨死天门阵,你好一招借刀杀人。”
“只可惜,你千算万算,你没算到‘子母银蛇令’是假的。”辰枫抹了把眼泪,微微眯眼,懒笑吟吟道:“今日我来,就是要代六位哥哥和你清算清算!”
说罢,挥袖漫步,玉箫敲击掌,跨上沉香亭台阶。
“慢来!”太监拂尘挥动,将辰枫扫开:“有道是,职责所在,使命必达,若要算账,也得讲王法道理,擅闯禁宫者死!”
“好说。”辰枫慵懒一笑,玉箫为剑,挽起层层绿光。
东挑西挽,布下三重剑幕,绿光点点,密不透风。
辰枫的玉箫较普通玉箫长七寸,较常剑长三寸,碧绿如翡,映月生寒。
太监拂尘轻挥,将玉箫扫开:“我倒是谁,原来是妙音书生辰少侠。”
辰枫冷哼了一声,目光微微一斜,落在亭中朱元璋身上。
辰枫自知身在虎穴,一心速战速决,杀朱元璋报仇,故而不耐与太监纠缠,假意看向朱元璋,引太监分心,而后杀手突出,一举毙了朱元璋。
不料,太监却不上当,目不斜视,拂尘扬出,向他颈口缠了过去。
辰枫心头一沉,退了十步,飘跃上了沉香亭顶。
太监跟着跃上,拂尘微挥,向辰枫迎面扫出。
辰枫玉箫抵挡,拂尘轻飘飘搭上玉箫,银丝倒转,似蜘蛛吐丝,将玉箫紧紧卷住,尖叫一声:“还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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