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小院里男女的嬉笑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清扬又悠远。
大年初二是个大晴天,推开房门,耀眼的阳光就透过屋檐射了下来。细步慢摇,穆桂英踱着金莲,穿过走廊,看见了小院里正在早锻炼的三人。
萧寒扎着马步,双掌平推向前,正在吐纳。木兰就站在他的傍边,拿着手绢正细心地给他擦汗,小嘴轻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远处的院角里,梨花躺在一张竹椅上,遥指着萧寒不断地摇头,银铃般的笑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走近了,才听见梨花欢快的呼声,“姐夫,呜哈哈哈,手伸直了嘛,腰挺直!歪歪扭扭的,像个蛤蟆一样!”
木兰瘪了瘪嘴,看也不看妹妹一眼,“相公,别理她!——满头大汗的,要不要休息一下?”
“木兰啊!”萧寒闭着眼,躲着妻子的香帕,满脸苦笑,“你这样,我永远也学不了武功的!”
修道之人,灵术道法为主,拳脚功夫为辅。萧寒因为身份的缘故,一直没有学习过任何的灵术,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没有灵根,所以自然以学习拳脚功夫为主。他的目的也只是强身健体,所以也没有太过追求什么高深的功夫。可是即便是粗浅的拳脚,萧寒打了一上午也不见长进,除了小师傅樊梨花不能手把手地指挥,木兰一直在旁边让他分心也是主要原因。
远远看去,状元郎马步稳当,双臂笔直,看起来还是那么回事。走近一看,胳膊一高一低,佝偻着腰,两脚踩着外八字,嘴巴紧张得鼓鼓的也不知道呼气,果然是梨花所说的“蛤蟆”把式。
“呵呵!”
看着萧寒那形象十足的招式,穆桂英忍不住笑出声来,小院里的三个人齐齐回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还是木兰反应快,笑着迎了上来:“穆姑娘,你醒了?”
她撇下萧寒,把穆桂英引到了梨花旁边的石桌边,然后端起了石桌上的茶壶,给穆桂英满上了一杯热茶,“红核茶,桃花酥,穆姑娘要不要来一点?”
红核便是桃核,新春才肥满的毛桃,剃了毛,剥了皮,去了肉,砸开坚硬的桃核,只留下那一块香甜的核心。然后用香草熏干,文火炒熟,磨成粉状,倒进热水便是最好的茶水。饮上一口芬香满口,乃是少女佳人的最爱。
桃花酥也是江南之地上好的甜点。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桃源镇流红溢翠,选开得最艳的桃花,择瓣去蕊,清水煮熟,切丝备用,然后用最好的面粉,蔗糖,和进桃花瓣做成饼酥。看上去红艳艳的,闻起来香喷喷的,吃上去甜丝丝的,就算食量最大的壮汉,吃上两块就饱了肚子。
女主人面若桃花,殷勤无比,美食配上热茶,却是冬日清晨一大享受。穆桂英也不矫情,饮一口热茶,吃一口香酥,不一会儿,便和好客的女主人达成了一片。
没有人在一旁督促,萧寒自感无趣,也寻了个木椅休息。他可没有穆桂英那么客气,三口两口就啃掉了一张酥饼,一杯热茶两口便牛饮而空,一点也没有读书人那么讲礼仪。
看着萧寒大吃大喝,好像三天没有吃饭一样,穆桂英张大了嘴巴,“啧啧,状元郎真是好风仪啊!”
萧寒气吞天下,张牙舞爪,穆桂英却说他好风仪,明显是在找场子,想必是昨日失了面子,有些不好意思。萧寒淡淡一笑,不准备和这个小心眼的女人斤斤计较,“少寨主也是好身体呢!”
可不是,昨日还站都站不稳,睡上一觉便生龙活虎,萧寒说穆桂英身体好,也没有冤枉她。只是,萧寒的语调阴声阳气,故意把“好身体”加重了语气,分明是在讽刺她一个女子身体却壮得像头牛,一点也不温柔。
“那是,吃了睡,睡了吃,身体能不好吗?”梨花加了一句,有些不忿。自己受了伤,武器也没了,敌人却成了贵客,报仇无门,梨花心情能好才怪!见萧寒和穆桂英正面硬刚了起来,小姨子连忙上去补了一刀:吃了睡,睡了吃,不就是那个啥吗?
这一男一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双手包成了粽子,可偏偏舌头是如此的恶毒,差点没有把少寨主气炸了脑袋。她无语地白了两人一眼,拿起一张桃花酥狠狠地咬去,好像那个是面前的一对无良男女一眼。
梨花嘟噜了一句,见穆桂英没有接招,也没有了兴趣,朝吵着要姐姐喂自己去了。小院里,客人低头品尝着美食,姐妹俩嘻嘻笑笑,萧寒这是满脸微笑地看着这一切:不打不相识的生死对头,可以一起享受早餐,好像一家人一样,这是一种温馨的感觉。
木兰心思玲珑,不会冷落了穆桂英,萧寒也见缝插针,说这些碎碎叨叨的话语,穆桂英在夫妻俩的配合下,话语也慢慢多了起来。不久之后,几人便有说有笑,小院里银铃乱响,十分热闹。
穆桂英乃是穆柯寨的少寨主,母亲因为她难产而死,她从小就是被穆老爷子当儿子养的,刀枪剑戟往死里训,奇门遁甲往死里练,女孩儿哪里享受过这样温情的早餐?一时间,少寨主也十分喜欢这种感觉,木兰的温柔,萧寒的风趣,梨花的调皮,都让她有些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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