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褚闪鸣坐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其实是若有所思。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仅仅是因为保姆离开了，他想着现在找个合适的保姆真难啊。
“闪鸣，我爸在老家给我们找了个亲戚，今年24岁，叫任缘。她不想在老家上班了，可以帮我们两年。”
“竹雪，这可是要感谢岳父大人了。”
“别贫嘴了，你忙吧。”
褚闪鸣心情一好，立即去找负责销售的副总经理魏河，这可是另外一件烦心事。
“褚总，我还想着去找你，你就主动送上门了。”
“你小子这名字真可恶，魏河就是为何，我为何这么烦心，就是你这个名字在捣鬼。”
“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比你烦啊。”
“还有比公司的业绩下滑更烦心的吗？”
“我的老婆都跟人跑了，真他妈得烦啊。”
“本来你们也不打算过了，就让她随风而去吧。”
“不说她了，我可真是饱经风霜的命。昨天我几个大学同学聚会，个个都缺钱，还想找我借钱。”
“都一个样，我也就这七年算是好多了。可现在世道又变了，咱们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褚总，不提这些事了，还是商量一下对策吧。”
“魏总，这就对了。我们需要突围，走出困境才行。”
“目前咱们有一大半业务还是传统的模式，人家都是全方位的网络服务，怕是公司转型都来不及了。”
“也别这么说，咱们的新系统技术开发进展还可以，对接电商公司的接口程序也快完成了。我可是最不想看到裁员的事，你们去办吧，看裁掉多少人合适，我不想管这些事了。我还要去技术部，这可是重中之重的事。”
“没问题，做人难的事，还是我去办吧。谁叫你是总经理，还是大股东，我们这几个小股东啊，命苦得很。”
褚闪鸣来到技术总监金义的办公室，他正在见客人。
“褚总，你来得正好，这个是我的大学同学武飞，他刚到一个大的供应链公司，正准备挖我过去。”金义今年才26岁，但是个技术天才，去年加盟公司的时候，是以赠送公司5%的股份为代价。
“这个是好事啊。”
“褚总，这可是我没见过的幽默啊。”
“武总，你这名字好，不仅有武松打虎，还有张飞。”
“褚总，我是岳飞的飞，我可不想有勇无谋。”
“那你的谋略今天能把金义说服吗？他可是跟我义结金兰，义薄云天。”
“褚总，我可干不出挖人墙角的事。金总是对你们开发的供应链云系统有想法，我是来帮你的。”
“我当然是明白的，金总让我晚上陪你喝酒。我是特意来当面跟你道歉，今晚得去见岳父，不能不去啊。”
“那就改日再向褚总请教，改天再敬你几杯酒。”
褚闪鸣回到办公室，秘书郑优秋便跟了进来。
“褚总，刚刚有两个电话，都是咱们的供应商。”
“知道了，除了公司的人，一概都说我出差了。”
“如果是嫂夫人找你，我就说你出差十天了。”
“你年纪不大，才23岁，竟然大脑天天晕乎。”
“褚总，我看你心情不好，逗你玩一下。我还不知道吗？！她找你都是手机秘密地沟通，她可不会打公司的电话。”
“我天天跟她见面，你还说我出差十天，她不得认为我公司的人要么都是神经错乱，要么就是傻瓜笨蛋。”
“褚总，你也别不开心了，公司会好起来的。大不了就裁员呗，你也别整什么秘书了，省点工资吧。”
“原来你是在这里等着我啊，裁掉谁也不能没有你。”
“明白就行，看你还是很清醒的。我就去继续帮你挡电话，这个事情虽然很大，我可是轻车熟路。”
“你可不能再跟供应商胡说八道啊，上次一个人死活不信你的话，你竟然说你是我的二奶，你都找不到我。”
“这就叫机灵，那个人很难缠，只能出此下策。”
“以后还是想想上策为好。”
“上策很简单，就是把欠供应商的货款支付为好。”
“这还用你提醒吗？不过也差不多了，过几个月肯定会处理好，公司以后能维持就行了，我可不想天天躲起来。”
“晚上我请你吃小龙虾吧，开心点。”
“不好意思，今晚有约。再说了，你以后请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使劲地灌酒，上次喝醉了没回家，搞得我被我家那位冰雪聪明的老师‘审查’。”
“就是喝醉酒这么个小事，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要不然我去替你‘沉冤昭雪’。”
“你可拉倒吧，你去了就是‘雪上加霜’。”
“我可不跟你闲扯，一会电话就来了。”
褚闪鸣想最近公司真惨啊，供应商的货款可是欠了大几千万，再不能想到好办法，公司真得只能是倒闭了。他突然灵机一动，为何不找大学同学蔡福禄和高中同学田寿喜呢，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有意思，加起来正好是福禄寿喜。立即约好了中午去吃烤鱼，烤鱼店的老板娘是自己的老乡，那身材美到无法用语言描述，这也是他经常来吃的最主要原因。
“鸣哥，大中午就来吃饭，想我了？”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请我的高中同学田寿喜，他可是最喜欢来你这里，你是不是跟他有一腿？”
“怎么说话的？我还想和你有一腿，你敢吗？”
“我是很想和你有一腿，你家那大厨老公可是有刀。”
“知道了还敢胡说八道？我给你安排去了，你先坐。”
褚闪鸣没坐一会，蔡福禄和田寿喜便一起到了。
“老同学，大中午请客吃饭，可是少见。”
“寿喜，我是为了你，我知道你想见老板娘，我这叫成人之美。顺便你也给我带点喜气，我的心情最近可不好。”
“褚总，叫我也过来，是有啥讲究吗？”
“福禄寿喜得加一起，这才是幸福快活、吉祥如意。”
“说得好，咱们干杯吧。”
“褚总，你如果资金困难，干脆就卖掉公司得了。”
“蔡总，不说公司的事了，都是泪啊。我就是想找你们喝个酒，心情或许能好点，然后再想办法。”
“我们公司最近也在转型，都不好做了。”
“你们可是高科技，怎么也会碰到困难呢？”
“现在是资本的时代，以前讲究的是‘快鱼吃慢鱼’，现在还要加上‘大鱼吃小鱼’。我们虽然是互联网公司，也快要倒闭了，其实就是和别的公司合并，也算是卖掉公司。等公司真要垮掉的时候，想卖就一毛钱都不值了。”
“蔡总，说得有道理！我还真是忽视了这一点。”
“老同学，那我就先陪你喝几杯，喝完我去聊会天。”
“你也别跟我喝了，先去找美女聊天得了。”
“褚总，咱们大学同学中，你目前可还是最优秀的，千万别错失良机，一旦倒闭，你可就是最差的那一类了。”
“是啊，现在大学同学就喜欢攀比，烦人得很。”
“那是你总让人嫉妒，谁叫你长得这么帅，公司又做得那么大。你看我，好歹也是个大公司的副总，微信的同学群里就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话。”
“你是长得也低调，为人更低调。”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真是气人。”
“不说了，我现在是心情低调，这可最重要。”
褚闪鸣发现今天的聊天很重要，他的确忽视了公司的价值，毕竟现在公司还在正常运营，真到了快倒闭的时候，那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些个供应商不会客气，肯定要堵到家门口了。曹开智开车送他去岳父家吃饭，路上顺便聊会天。
“开智，现在公司是不是有很多风言风语？”
“褚总，不用关心那些，他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比我想得开，你这名字好，你肯定也有智慧。”
“褚总，我这名字可是惨兮兮，智慧被开除了。”
“你这么幽默风趣，早该当我的专职司机了。”
“褚总，公司毕竟有几百人，我这也是第一次跟你聊天，我觉得你的状态不是太好。”
“开智，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还真是这样。”
“褚总，你是公司总经理，不应该去关心那些风言风语，而应该关心导致出现风言风语的问题，然后去解决掉。我只是说你的状态不太好，但也不算太差，是因为你还可以跟我开玩笑，一个能够保持幽默的人，状态就不能算是太差。”
“开智，你说得太有道理了，明天早上来接我。”
褚闪鸣突然发现公司竟然有这样的人才，他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对人心理的理解能力那么强，这可不得了。晚上陪岳父吃完饭，儿子就住在岳父家，他说保姆明天下午才能到。回到家之后，褚闪鸣便跟孙竹雪聊了一下今天的事情。
“闪鸣，今天蔡福禄说的话很重要，这就是现实。”
“竹雪，我之前还在犹豫，既然你也这么说，我会重视起来。另外，你觉得曹开智怎么样？”
“我感觉很奇怪，他在你公司一年多了，你竟然没有坐过他的车。你公司只有五辆小车，这只能说明负责行政人事的陶志勇有问题，你可以明天找他谈一下，你就说要提曹开智当你的助理，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反对，这个人就有大问题，也是导致你公司出现困境的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我知道了，我已经有点感觉了。”
“你明天跟曹开智说，后天是周末，你想去烧香祈福，看看他怎么说。我怕他很快要辞职，那就是你的大损失。”
“竹雪，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知道就好，以后还干那些勾搭美女的事吗？”
“打死都不干了。”
“我可舍不得打你，你还有小任务。”
二
第二天早上，褚闪鸣已经想好了今天的安排，这将是公司的一个重大决策。既然决定卖掉公司，就不能现在裁员。曹开智过来后，一起去公司。
“开智，明天是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
“褚总，我现在是你的专职司机，不用关心我的安排，你需要用车，我随时待命。”
“那就太好了，你老婆和孩子不在深圳吗？”
“都在深圳，我老婆是我的高中同学，她后来读了大学，现在深圳的一个小学教书。我学习不好，所以才去当兵的。我的女儿三岁，下半年才上幼儿园，现在我岳母跟我们住在一起，她帮我们带孩子。”
“那你的家庭很幸福啊，你当的是什么兵？”
“是武警部队，我今年27岁，很多战友也在深圳。”
褚闪鸣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孙竹雪的担忧，估计他真是要离开公司了，否则他不会提很多战友在深圳，还特别提到了年龄。他想他不能再犹豫了，是时候解决问题了。
“我想明天去烧香祈福，你有时间的话，就陪我去。”
“对不起，褚总。如果你去烧香，我不会反对，那是你个人的私事，我尊重你。但我不会去，请你原谅。”
“好的，中午吃完饭，你到我的办公室一趟。”
“没问题，我随时待命。”
到了办公室，褚闪鸣先叫魏河过来。
“褚总，我和财务总监姜晓紫的意见一致，必须裁掉一半，但陶志勇说再等等，他说想跟你谈一下。我看他有问题啊，估计公司有很多人都是他的亲戚。”
“我已经预感到了，我会跟他谈。你要给我保密，接下来只裁掉陶志勇安排的亲戚，其他人员一个都不裁。”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应该跟孙竹坚谈一下，毕竟他管理的部门人数仅次于我的部门。”
“你现在就回去忙你的事，顺便叫他来找我。”
孙竹坚是孙竹雪的堂哥，比褚闪鸣小三岁，正是因为他的加入，公司这七年来才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褚总，你找我不会是又想让我当和事佬吧？”
“孙总，你就别打趣我了，我早改掉了那些坏毛病。”
“那就是公司裁员的事情了，搞得人心惶惶。”
“裁员的事情暂停，你要保密，你的部门一个都不裁了。你跟我说说陶志勇，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可是真不怎么样，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他安排了好几个亲戚在我部门当主管。我虽然跟你也算是亲戚，我不会耽误公司的事吧，不会乱整吧。你非要说他是你做这个行业的引路人，还是你大学老师的亲侄子。”
“那我知道了，今天那几个人都会被裁掉。”
“褚总，英明啊！你这算是‘回头是岸’。”
“别跟我没大没小的，赶紧滚蛋。”
褚闪鸣已经想清楚了，陶志勇就是觉得自己劳苦功高，安排了很多亲戚到公司，竟然都不告诉他，如果只是几个人也就算了。还是要赶紧跟他谈，便叫他过来办公室。
“褚总，关于裁员的事情，我觉得不用那么急。”
“裁员的事情你不懂，必须要尽快。当然你的亲戚可以考虑，你把他们的名单告诉我。”
“那就太感谢你了，我一会就发给你。”
“后勤部的司机曹开智，我以前都没见过他，你怎么会安排他当我的专职司机？”
“褚总，是这样的，其他人都不愿意当你的专职司机。”
“我就那么可怕吗？为什么？”
“反正我是不知道，我是先跟其他四个人谈的，都不愿意只做你的专职司机。”
“那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把名单发给我。”
“好的，那我就先去忙了。”
褚闪鸣已经很明白了，其他四个司机都有油水可捞，当然不想只做他的专职司机。他虽然没说曹开智的坏话，但他是最后才找他谈话，已经说明了问题。不一会，陶志勇就把名单发过来了，整整二十个主管，涉及公司的几个部门。他想，幸亏当时没有给他股份，目前公司的股东，他占股70%，是绝对控股。另外，主管运营的副总孙竹坚占股15%，主管销售的副总魏河占股10%，主管技术的副总金义占股5%。吃完午饭，曹开智过来办公室。
“开智，今天我正式提拔你做我的助理，待遇和公司副总经理一样，只是现在还没有股份能分配给你。”
“褚总，谢谢你的好意，其实我今天是想辞职的。”
“我知道。我早上告诉你我去烧香，那是我想看看你的想法，我不会把公司的前途用烧香来决定，而且我从不去那些地方，虽然我也有敬畏之心，只是我不会去。”
“我感觉到了，你只是想考验我一下。不过，我依然会辞职，我觉得公司没有什么前途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拿这些小事考验你了。我下午就会让陶志勇主动辞职，没问题了吧？”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接受你的任命。不过，你得想好了，谁来接任陶总。”
“这还用考虑吗？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之前，你不单是我的助理，还是主管行政人事的副总经理。”
“那我就没有一点意见了，就等你发布的通告。”
“下周单独陪我吃个饭，没意见吧？”
“肯定没问题啊。”
“我最喜欢说的就是这一句话，那就下周再聊。”
褚闪鸣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公司这几年越来越差，就是公司的人才都被埋没了不说，新的人才也进不来。赶紧让陶志勇过来，必须跟他谈谈心。
“陶总，我重新修改我的决定，你发的名单是此次裁员的所有人员，其他人员一个不裁。”
“褚总，我发完名单，就已经知道上当了。”
“那就说说你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不想把这件事搞到我的老师那里。”
“我认栽，我已经让那二十个人准备主动辞职了。”
“那好，我会给你30万的一次性补偿，希望你把工作交接好，但今天必须辞职。接替你工作的是我的助理曹开智，我会亲自发布一个通告，任命他的职务。”
褚闪鸣看到陶志勇的背影，他想这个人啊，真是胆大包天，真是坑人啊，差一点公司就毁在了他的手上。他很感慨，深圳这样的公司还有多少啊，就因为一个人的自私和贪欲，就因为一个人的嫉贤妒能，最后就毁掉了公司。
他并没有愤怒，他只是感到庆幸。因为如果不是自己和曹开智聊那几句话，真是不敢想象。他也庆幸，他及时地跟孙竹雪沟通了这些事，否则他肯定会拖拖拉拉。真是万幸，真是庆幸啊！褚闪鸣感觉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事情很顺利，都处理好之后，他想着今天要早点回去。他要感谢孙竹雪，还要见一下刚请到的保姆。
“闪鸣，你回来的正好。她叫任缘，性格很好，算是我的远房表妹。”
“任缘，你好，你可是比我小了整整20岁。”
“姐夫，你看起来也不大，还挺年轻的。”
“表妹，你可不能瞎表扬，你再说他帅，他就上天了。”
“姐，他本来就很帅，他干嘛上天啊？”
“你这么夸他，他就想找天上的嫦娥了。”
“姐，真有你的，至于吗？”
“表妹，你还真得听你姐的，别乱夸人。明天褚一同就回来了，你要是夸他，那可是你的大麻烦来了。”
“我才不怕呢，我什么没见过，这次来深圳，就是因为我不想在老家跟前男友纠缠。”
“你的事别跟我说，也别跟你姐夫说，我们都不想听。”
“表妹，你这名字有意思啊，任缘就是人缘，这说明你的人缘挺好。”
“姐夫，我看你是晕了头。”
“表妹，你怎么说话的？”
“姐，人缘就一定是好的吗？还有太多人的人缘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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