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转眼就到了九月中旬，第三季度马上就要结束了，公司还是老样子，算是不死不活，发完员工的工资，公司的资金也就够勉强支撑。沈闪鸣心想，自己二十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求大富大贵，但也不会如《红楼梦》那般。他想，什么“到头一梦，万境归空。”不过是小说的胡编乱造。他感叹那些个虚幻，其实不过是小说的无病呻吟罢了。
他看过至少十遍《红楼梦》，他一直认为这本书的伟大是毋庸置疑的，但伟大之处是写出了儒释道的统一和辩证。如果说还有一点现实意义，那就是对年轻人的教诲，千万别找林黛玉那样的女朋友，也别找贾宝玉那样的男朋友。他最讨厌的就是贾宝玉，他所说的：“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在现在的时代，早就没有一点点的现实意义，很多人竟然还认为有道理。多么简单的道理啊，现在是男女平等，这才是世界趋势。有些人还认为男尊女卑，还认为男人都很坏，女人都可爱，简直是糊涂得很。
沈闪鸣一直都保持着思考的习惯，这才是他真正的小优点，让他二十年来把公司做得稳步增长。深圳二十年来倒闭了太多的公司，那肯定是不计其数。瞎想只是他偶尔的闲情逸致，今天项童的一个大学同学要来拜访，有可能是一个大业务，自然邀请他陪同。
“王总，感谢你对公司的认可，中午就别客气了，咱们喝点小酒，我陪你聊会天。”
“沈总，我可没时间，公司都是一堆大事。”
“这样啊，那我可不能耽误你，咱们就喝会茶。”
“这茶可不咋地，我最喜欢喝普洱。”
“看来你很有个性，我公司的人几乎都只喝绿茶，大多是喝我家乡的‘信阳毛尖’。”
“绿茶太苦，喝得也难受，看来你公司的人都很难受。”
“王总，你挺幽默风趣，对我公司有啥建议吗？”
“你们公司应该全部改用电动车，这样才环保。”
“王总，我对电动车还是有点研究的，世界上最早出现电动车是在1834年，比1886年问世的世界上第一辆内燃机汽车早了半个世纪。1881年法国出现了第一辆用可充电的电池为动力的电动三轮车，装配了铅酸电池。但电动车有自身的缺点，或者说还需要科技的进步。现在货车全部用电动车，目前还不现实。”
“沈总，你这可是胡说八道，第一辆电动车可是美国的特斯拉。我看你的公司得与时俱进了，否则迟早玩完。”
“谢谢王总的教诲，我还有点事，失陪了。”
沈闪鸣不想陪这个人了，他发现深圳这样的人蛮多，回到办公室又开始了思考。过了没一会，项童便敲门而进。
“沈总，我刚送王总走了，看来是浪费你的时间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晕了头，就不应该信他的鬼话，他的公司到现在还不到五个人。他就是一个精神错乱的人，或者说是傻瓜笨蛋吧。对不起了，沈总。”
“你怎么知道他公司不到五个人的？”
“我送他走的时候，给我的大学班长打过电话了。”
“那就行，这个人以后别打交道了，对你没一点好处。他不单是说话不靠谱，智商也有问题。我估计他是想骗你，至少也是想找你借钱，不出三天，他肯定会找你。”
“沈总，你的判断太对了，不是三天，刚刚已经跟我说了。他说公司有大发展，需要很多资金，让我借给他二十万。还承诺我们公司倒闭后，让我去他公司当副总经理。”
“看来他是急不可耐了，好在你没上当。”
“我已经上当了，浪费了你的时间，也浪费了我的时间。我已经把他的微信删掉了，电话都拉黑了。”
“不说这些事了，你以后也不要太急躁，业务是需要，但不能这样找业务。”
“沈总，我会吸取今天的教训。”
“你以后多跟我的助理梁水聊，你要相信‘90后’。很可能过不了几年，公司的部门负责人都是‘90后’，你也有点落伍了，跟我一个样。”
“沈总，我可比不上你，你现在说的话，我才如梦初醒。我比你差得太远了，我以后会向他们学习。”
“那就好，承认自己的不足，难能可贵。”
“沈总，我先去忙了，今天我太伤感了。”
“是需要伤感一下，但还是应该多思考。”
“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今天的事情让沈闪鸣大吃一惊，他发现深圳已经不是以前的深圳了，虚头巴脑的人太多。他发现骗子的智商很低，只要具备一点点常识就行。他庆幸三言两句就看清楚了那个王总，他更庆幸项童已经醒悟了。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以后公司不要什么大发展了，还是按照每年增加一辆车的计划，至少公司的生存没问题，解决几十个人的就业也没问题。
钱若墨在快下班的时候过来找他，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而且是请她吃晚饭的时候单独谈。沈闪鸣心想，无非就是招聘两个报关人员，便立即拒绝了一起吃晚饭的要求。
“沈总，你不要后悔。”
“你如果想让我请你吃饭，直说就行。”
“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现在公司麻烦大了。”
“你别吓我啊，二十年了，公司好好的。”
“你今天不听我的劝，你就等着吃盒饭。”
“什么吃盒饭？”
“你不懂拍电影吗？角色演完后，然后就去吃盒饭。”
“你真是无聊，我还以为你说我玩完了。今天可是有一王总这么说我，我看他今年就得玩完。”
“反正你自己看着办，我走了。”
“走你个头，我请你吃饭，去老地方。”
沈闪鸣想起了要撮合她和梁水，立即叫梁水过来办公室，看看最近有没有进展。
“沈总，我的进展很缓慢。”
“是不是她嫌你学历低？”
“我看啊，估计是她嫌你的优点比我大。”
“别跟我没大没小的，我的优点再大，她也没戏。”
“沈总，我是看不透她了，难搞得很。”
“那也别强求了，算是我的一个小失误吧。晚上她让我请她单独吃饭，这可不妙，你陪我去。”
“不可以，既然你答应了她，你们单独吃吧。晚上别喝多了就行，然后你自己打车回去。”
“也好，我看她到底有什么想法，明天再聊吧。”
下班的时候，钱若墨来到办公室，她说今晚她开车，这让沈闪鸣大吃一惊。她以前没买车啊，好像都不会开车。
“发财了？还是捡到金元宝了？”
“我就是自己租的车，想体验一下罢了。”
“真有你的，打个车就行的事，多简单。”
“你错了，现在公司的发展碰到了大瓶颈。”
“得了吧，我们还是先去吃饭。”
俩人来到吴梦云的饭店，菜不到十分钟就上齐了。
“你今天开车，可不能喝酒，安全规范要记住。”
“我知道，你总是用眼泪来说事，我不至于那么晕。”
“赶紧说正事，什么叫我就等着吃盒饭？”
“沈总，现在很多物流公司都是贷款买车，还有的就是租车，根本不会像咱们这样自己花钱买车。如果你不改变思维方式，迟早要谢幕的，那不得吃盒饭吗？”
“你说的这个事情，我早就想得清清楚楚。每一家公司的气质不同，我就喜欢我的气质。”
“那我跟你说另外一件事，最近几个公司来挖我，我可是都没答应去。”
“小墨，你还真别跟我说这事，公司的人被挖走了很多，我还没点数吗？那些被挖走的人，是不是又回来了不少？挖你去的公司，用完你的资源，你就会玩完。我看啊，你可能是想吃盒饭了？”
“看来我今天是白吃你一顿饭了，你比我都懂。”
“知道了就行，你以为我这二十年都晕乎吗？事情很简单，我没有多大志向，就是想做个小公司。如果你不想在我的小公司了，明天赶紧走人，我不会流一滴眼泪的。”
“我懂你了，我会好好工作，今晚我买单。”
“小墨，你相当靠谱！”
六
沈闪鸣最近的工作轻松了很多，这是因为他已经把很多事情都交给梁水去做。今天他要和梁水一起到谢东升玩具厂，谢东升竟然到厂门口迎接。
“沈总，很高兴再次与你碰面。”
“谢总，你这样安排，我可是受宠若惊。”
“沈总，咱们可是一见如故的老朋友，你的服务质量是一流的，我东莞的业务准备全部交给你来做。”
“那我现在就回去了，我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你能走吗？”
“我能说我不是开个玩笑吗？”
“上次没有安排你没吃饭，我当天的确很忙。”
“谢谢你，谢总。”
“沈总，我还想邀请你周末去东莞，看看我那边的工厂。而且东莞的工厂很多，我还可以给你再介绍一些业务。”
“如果是给我介绍其他业务的话，我就不去了。”
“这就很稀奇了，难道你的业务太多了？”
“也算是，也不算是。”
“那我知道了，你是提醒我东莞的业务还没有正式交给你吧？还是你怕你的服务质量跟不上？”
“其实都不是，你都已经答应把东莞的业务交给我，我现在只想做好能做到的事，先服务好你的业务。”
“沈总，那我就再次佩服你一下。”
“谢总，我对你的佩服就不说了，对你的感谢也不多说了，我现在只想用陪你吃饭来表达一下。”
“沈总，这可是最好的表达。”
沈闪鸣没有想到今天这么顺利，他突然觉得这简直是无法理解，这个谢东升对自己这么好，他有点迷糊了。他之所以不想去东莞，原因很简单，既然谢东升已经答应把东莞的业务交给他，必须先做好眼前的事。他也不想再欠她的人情，毕竟他没有搞清楚谢东升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虽然她和祝江颜是同学，这样的情况在过去二十年来也不多见。
晚上回到家，他和吴棋雾聊起这件事，她说这就是缘分，千万别想多了。她说现在自己不想回老家了，还是在深圳好，这让沈闪鸣很是高兴。
“小雾，你能想通了，我很高兴。”
“我可不是想通了，是那个小露准备和你儿子结婚了，我得操办婚礼。”
“不会吧？真准备结婚了吗？你不是忽悠我的吧？”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问我？已经确定了，不是你儿子说的，是那个小露亲自对我说的。”
“是这个月吗？”
“你怎么总是不清醒呢？再快也得到明年。”
“小雾，干嘛要等到明年？”
“咱们得给你儿子买房啊，没有房子，你以为那个姑娘会嫁给你儿子吗？”
“说得有道理，都太现实了，你赶紧去买啊。”
“我已经在看房子了，不能急躁。现在深圳的房子这么贵，我们现在的存款也就正好够买一个小两房。”
“可以了，咱们来深圳这二十多年，可不容易。”
“知道了，我会办好这些事，你做好你的事。”
“我也知道了，那今晚的事呢？”
“老公，明白得很！”
沈闪鸣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这么多的好事在一天发生，简直比做梦都美。他想公司的事情也要尽快，不能再拖了。第二天到了公司，他赶紧让祝江颜过来办公室。
“沈总，一大早就想我了，是不是有大事？”
“祝总，昨天发生了很多大事，今天说的也都是大事。你先说说你的同学谢东升，这也不算小。”
“你不会真是对他有点小意思了吧？”
“别胡说啊，我是不明白她对咱们的公司太好了，就因为你们是同学吗？”
“我就知道你有点小怀疑，那我今天就都告诉你吧。其实她老公是我的大学老师，也是我的亲表哥。”
“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你为什么之前不说呢？那为什么之前她不像昨天那么热情呢？”
“其实原因有点小复杂，我就简单地说一下吧。她的工厂能做到今天这么大的规模，并不只是靠她个人的努力，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表哥家和他的家族对她的支持。而且不单是资金支持，还有很多资源。她能嫁给我表哥，其实也是我撮合的。所以她之前很痛快地把深圳的业务交给你，但并没有那么热情，这次她把东莞的业务都给你了，还想帮你介绍其他业务，是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前不久的时候，我表哥才告诉她是你当年救了我，毕竟那个经历也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而我之所以没有跟你说这些事，原因很简单，我不想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太复杂。”
“那我明白了，是我想多了。感谢你这么理解我，而且对公司做了这么大的贡献。”
“沈总，你今天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表扬我吧？”
“这个事情很重要，我现在搞清楚了，我要再次感谢你一下。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可不算是表扬你，你得有个思想准备。我想先问一下钱若墨的工作情况，你觉得她能担当大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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