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鸡鸣寺时已是入夜,韩旭感觉自己把一辈子的路都走完,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法严师叔。”守卫寺门的三个小和尚见小师叔回寺,匆匆对视一眼,便慌忙迎上前行礼。
韩旭盯着三个小沙弥看了看,由感而发:“十三四岁得年纪真好,无忧无虑的无甚烦恼,吃饭睡觉打豆豆,羡煞我也。”
“师叔打趣了。”瘦猴似的小沙弥尴尬笑了笑。
韩旭打量一番,总想着叫出小和尚的法号,可话刚到嘴边又觉不对,这才想起自己的前身在鸡鸣寺就是高高在上的菩萨,需要记住的人不多。
想想也对,前身性格高冷,肯定不会像韩旭这般闲的蛋疼,去和一个守门的小和尚攀谈。
“不问,不问,问了凭添烦恼。”
韩旭不停在心中告诫自己,从此改掉闲得蛋疼的臭毛病,前身就是一个好榜样。
高傲的人要挺起脊梁,步伐清淡又沉稳。
望着韩旭怪异的走路姿势,两个小和尚急得团团转,不停对那瘦猴似的小和尚使眼色。
那身材消瘦的小和尚抿抿嘴唇,飞快追上韩旭,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
“你要做什么?”韩旭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几步。
小和尚眼泪汪汪,从怀中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宣纸,默默低下头,不敢察言观色。
“什么意思?”
韩旭顺手接下,小心剥开皱成一团的信纸,越看眉头邹得越紧,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实在不敢恭维,有的字有箩筐那么大,有的字却如蚊虫,歪七扭八形如蝌蚪。
“恕在下看不懂。”
看到如此难看的字体,韩旭是真想吐槽,见小和尚声泪俱下的模样,又不忍心打击于他,只好隐而不发,道:“起来说话。”
小和尚心怀歉意,道:“家乡发生水患,粮仓几乎毁没,牲畜也被大水冲走,村里老少只能吃树皮裹腹。穷乡僻壤的又没有照身帖,不得随意迁出祖地,已有很多人饿死家中。”
再次听到照身帖,韩旭顿时心头火起,骂骂咧咧道:“该死的照身帖,什么狗东西!”
三个小和尚噤若寒蝉,扑通扑通跪成一排。胖胖的小和尚哭得最厉害,鼻涕都起了泡,挂在厚厚的嘴唇上忽大忽小。
“你们这是干嘛?”
韩旭又吓了一跳,急忙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寺内有人走动,于是变脸一般恢复气质。语气冰冷叫他们起身,淡淡说道:“本座既已知晓便不会坐视不理,你们且将心思留在庙里安心侍佛,争取早日悟得禅机,善哉!”
“善哉!”三个小和尚连滚带爬站起来,整理法衣行合十礼,模样很是虔诚。
韩旭点头拂袖离开,刚走了两步忽然转身,问道:“本座还不知你们是何法号。”
“智通。”
“智深。”
“智灵。”
三个小和尚受宠若惊,急忙报上自己的法号。
韩旭依次看过去,对那个智灵印象颇深,瘦得像只猴儿,法号取的也有灵性。
此时已晚,膳房已经熄火。韩旭也不打算去找吃的。记忆中自己房里还存着不少果脯可以将就。
回禅房途中,韩旭也遇到三五成群的和尚,但都是一晃而过,他的前身平时都这样,对人总是爱搭不理,就像全世界都欠他三百万,拽不拉几!
他虽然厌恶那样,但不得不装模作样。
迎面行礼的和尚已经习惯,巴不得韩旭别理睬他们,否则准没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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