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谷关,秦长城的第一雄关,高七丈,长十丈,用砖九万七千八十六块,气魄雄浑,实无愧长城龙首的别称。只不过如今雄关被鲜血浸染,壁色幽红,看起来有些狰狞。
日薄西山,正要入关的李无攸忽地听见一阵叮叮咚咚的铃声,他轻声说道:“有人来了。”
只见一即将汇入官道的小路上缓缓驶来一辆马车,车辆奢华,大马健硕,马的脖根处更是挂了只响声清脆的铃铛。
行在这边关塞外,更值山河震荡的非常时节,谁不是捏着鼻子赶路,生怕稍微走漏风声,就会招来嗅觉敏锐的野狼野狐。哪会如来者这般嚣张,单车单骑行的明目张胆不说,还自带招妖铃,车主若不是艺高人胆大的绝顶高手,那就只能是被马屁嘣坏了脑袋。
马车在众人面前停下,应该是车夫身份的老头想下车搭讪,奈何个头实在矮小,两只小短腿搭在车辀上跟打秋千似的着不了地。杨焕看向此景憋住笑意,李无攸也是无奈摇头。他径直走向马车:“老先生,我抱你下来?”
那矮小老头扭头一看,也不知睁没睁眼,满面皮肤蹙到一起,笑道:“那敢情好。”
李无攸微微蹲下,轻轻抱起老人的双腿,提臂一抬,就要把老人抱下马车。谁知老人这个时候竟然放了个响屁,还转头歉意一笑:“呃,人老了,括约肌绷不住了,不过少侠放心,仅仅就是个屁。”
“呃,不碍事”李无攸赶忙把老人放下,鬼知道这老东西会不会拔起萝卜带出坑,来个一泻千里。
杨焕实在受不了,干脆放声大笑,阮为也跟着嘿嘿起来。熊正恒望着那矮小马夫,神情竟然第一次严肃、郑重起来。
不语楼,核心成员分为天地两属,其实力也自然有着天差地别。他熊正恒自负有些习武天赋,自从阿香死后便独身磨砺多年,境界也稳固攀升。靠着宗门的栽培,他练就了一身刚烈爪功,自信就算遇见初入凌虚境的高手也能博上一搏,可如果面对眼前的老人,他自知连运气的机会都没有。老人姓韩名岑,曾为练就一种飞剑术而自毁双目,如今凌虚大成,在不语楼位列天属第三,别名草上飞。
熊正恒望向老人,老人也不留痕迹地与他对视了一眼。他能认出韩岑,韩岑也自然识得他的身份,只不过老人家没有挑明,熊正恒也不敢自作主张与其相认。“天三执行任务,常年在外,宗门内一年当中几乎见不了他几面,这次他突然出现是要护着车上的人吗?”
这时,车上之人声音爽朗道:“老韩,不打算接我下去了?”
“哎吆,看我这脑子,把林兄给忘了”,韩岑赶忙拂起帘子,然后躬身蹲下,竟是摆出了让车上人踏其而下的奴仆作态。
是谁能有这么大面子,让杀人如麻的草上飞甘然如此?
一个年岁大概六十左右的雍容男子探出身来,就那么踩在韩岑背上走下马车,他虽身着农装,神态却贵气天然,朝李无攸一行人拱手道:“见过各位好汉,冒昧一问,众好汉也是要入关?”
熊正恒点头道:“正是。”
“极好,我们也正打算入关东行。不妨同走一程?“
“好。”
“你们有所不知,一路上我们两个老叟好话坏话、趣话闲话均已说尽,后三十里路程实在无话可说,简直孤寂难耐到了极点。好在我临时想到一妙计,给马装了那只铃铛,这才苦中作乐,一路听着悦耳的叮咚声走到了关口。”雍容老者指着那只铃铛得意洋洋地说道。
熊正恒要不是顾及老人身旁的韩岑,真想竖个大拇指,夸赞一声:先生,好雅兴!忽然,熊正恒瞟见老人左手拇指上佩戴着一枚扳指,色泽桐红,质地华美而细腻,乃是正宗的凤栖木。扳指上以极小、极巧的刀法刻着茂彼春林四个字,笔势柔和,令人如沐春风。
原来是他?坐拥天下半数财富,大汉最大的钱庄春晖楼的主人——林茂山。熊正恒瞬时明白了许多,如此,天三放低姿态,以奴仆身份护其周全也就说得过去了。
如今天下纷纷传言,说幽王刘昂已得到齐云山与川家两座武道大宗的支持,下六门之一的天机阁也多次暗送秋波。汉殇帝那边,就只有斜疏峰一家鼎立相助,虽然峰主郑宗泽与那小皇帝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舅甥关系,相比幽王与几座大宗极不稳定的利益纽带更加牢靠,可毕竟势单力薄。反观夏王,天下公知的不语楼为其效命,横荡九州的路远与其关系匪浅,最夸张的是,享有大汉半数财富的林茂山是他的义父,如此,也只有刘晏有资格与刘昂逐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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