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天汉末年苍生离乱,有魏武扬鞭,结束乱世再造华夏,划分天下为两京十三省。
二世文帝更进一步,改武道为仙道,变王朝成神朝,兴盛修真门派,立下大魏千年根基。
常听人言,世上没有三百年王朝;又有一说,神仙清福五百年,后遇劫难。躲得过,长生久视。躲不过,身死道消!
大魏传到十六世皇帝魏明帝手上时,恰好开国五百年整,破除了三百年国运的谶语。来到神仙犯戒,运逢杀劫时。
人心静极思动,太平的表象下风起云涌。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一次寻常的小吏收税,一个糊涂县官搞出冤案,便起燎原之火,将王朝烧毁。又或者,神仙长生不能,化作魔鬼吞噬世间正气,掀开黑暗动乱的序幕。
古往今来,这天下总是起起伏伏,少有安宁的时候。
还记得那是魏明帝元年,三月初三。在衡州府境内,一支劲装男子组成的队伍高来高去,人数约有一百,闯进侯计山不见踪影。
行人撞见都道是神仙中人,这话确实也没说错。
百人队领头的叫做薛让,官面上是福城的铁面判官,俗世里是第十二仙门青玉坛弟子。
这次他到侯计山,便是接了青玉坛下发文书,为断一桩公案。
一百人说多也不多,进了侯计山后两两结伴分路行进,不一会儿就隐入夜色当中。
明月挂上树梢,凉意陡然弥漫于林间,方才嘈杂似有还无,万籁俱寂,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薛让“喝”的一声,仰起半个身子看天,笑道:“巨君,不多不少,让你思考了一天一夜。如何,可有定计?”
“此来是为正事,大哥就不要打趣我了。还不知是何案子,小弟哪能决策?”张巨君拉了拉缰绳放缓马速,落后薛让些许距离。
“我就职福城判官以来,从无一次徇私。”薛让又一声笑,偏头看了眼伴当,继续说道:“师门青玉坛从不插手我的公务,这次却指名让我断案,你猜他是不是闲的?”
张巨君闻言瞧了一瞧薛让面上神情,又惊又喜道:“大哥,难道……”
“哈哈,过了师门安排考验,我也能更进一步了。”薛让说。
却说薛让乃是借体重生,昧而不死之人,这具身体十岁以前的记忆全部丢失。重生后无奈何人前显圣,博了个神童的名声。拜入蒸湘子门下,负责坐镇福城。
如今十年行过,他和世界的割离感尽数消失,身心都属于这里。
晓得大魏最重礼法,青玉坛虽然仙门排行十二,也不能免俗。
这次断案,若是青玉坛果真设下考验,不出意料的话是在礼法上有两难的地方。
薛让把猜测跟张巨君说了,旋即念头一转,又失笑道:“从前断案也有两难的时候,人情与法不能两全。我是个俗人,按魏律定下对错,不管其他。难道在这侯计山上,还有能够让我放弃原则的事情吗?”
“行百步者半九十,大哥可别掉以轻心。”张巨君赔着笑,小心翼翼道。
“行了,上山吧。”薛让向前望去,恰好见着一条布满青苔的山道,翻身下马,靴子沾染泥水,惹得他眉头一皱。
山道蜿蜒曲折,多数隐在林中,转折处才见岩石,罕有人迹浮现。
忽然从左前方响起一个男声,话语声里带着几分惊慌,说道:“小的拜见薛总管。”
薛让将手放在腰间长剑剑柄上,循声看去,见着一个狼狈的中年男人,略有些迟疑道:“青玉坛弟子?”
他身为福城判官,若有人喊他总管,当是修行中人。
盖因为薛让除开福城判官和青玉坛弟子的身份以外,还在青玉坛外门石鼓书院挂了个总管的名。
狼狈的中年男人躬身又是一礼,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语速极快道:“小的特地在此等候总管,告知一件急事。傍晚时犯人逃遁,我等人手不足,将他给追丢了。”
薛让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深深看了一眼中年男人,继续前行。
中年男人在一旁引路,察言观色,继续述说着傍晚发生事情。
薛让心底惴惴,想的是他带进来一支百人队也是傍晚抵达,若和犯人逃跑时间重合,应该不至于让其走脱。
心里装着事情,薛让也没心思玩赏附近风景,一路上紧赶慢赶,进了山顶破庙,拿眼一扫。
破庙早被清空,原先供奉的不知道什么神灵,也被推翻在地扫去角落,只留下几根孤零零的立柱。
左边阴影里有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几乎每一件上头都带有血迹,有的血迹还很新鲜,比如尘埃里的一只琵琶勾。
右边放置着一些桌椅板凳,除开为薛让引路的中年男人以外,在这庙里还有两男一女,同样的狼狈。
薛让进庙以后,径直走向案几所在,把此次案件卷宗展开翻看。
张巨君紧跟在薛让身后,忽的向庙外看去一眼,走出庙,不多时回转,在薛让身边小声说道:“犯人疑似逃进无渊洞,我们的人在那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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