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山,薇蕨野菜遍地都是,采薇确实方便,山就没有了,大抵是阴慧质心高气傲,硬取的名字。
薛让沿着地上人走过的痕迹行进,看了看天色,按农夫所言搜寻阴凉处,在一片绿草地上见着了阴慧质,没好气道:“老幺,我大老远跑来寻你,你都不用出门迎接的!”
“我野人一个,幕天席地,哪来的门户供我出入?”阴慧质跳起身来,抢白道:“耒水一别,你揽过寻仇孙家小儿的事,我还以为你回了衡山。怎么又跑我这来了?那时莫不是胡言乱语,为诳我还乡。”
薛让乐了,“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反过来说我不是,你这桃花源里居民奇奇怪怪,你以为我乐意来?这不是遇着一桩机缘,特地与你分享。”
阴慧质身子前倾,瞪大了眼睛看薛让,先惊后喜,露出恍然神情,笑道:“什么机缘?大哥快快讲来。”
盖因为众生皆是一心,独阴慧质二心竞争。此时“恶兰心”占据主导,天然便对薛让有所防备,想起薛让之于阴慧质感情,才又恍然。
薛让不知其中奥秘,拿旧眼光看人,只当阴慧质性情古怪。
半个月前耒水下头相遇,阴慧质向他解释作恶是为张蔻年报仇,他也就不再深究,正此之故。
此次来桃花源,薛让为的是借九凤出世一事,援请阴慧质当他帮手,好将其带在身旁,不让李恕事重演。
此时听了阴慧质话,薛让笑了笑,把壶瓶山出现九凤的事情说出,末了道:“为兄也不瞒你,孙贞卓不出衡山,我无法对他下手。这次壶瓶山一行,虽有任啸等人做他依靠,一旦被我寻着机会,宁愿不要九凤,也得灭了孙贞卓。你既然生长在这常德府,可随我一同前往壶瓶山,方便行事。”
“九凤?”阴慧质不置可否的笑笑,话锋一转,请薛让去村落顽耍。
两人联袂同行,路上遇见前不久迎接薛让的农夫。
阴慧质“嗯”了声,“三叔公,你怎么跑这来了?”
农夫坐在地上拿手揉着眼睛,听人说话抬起头来,半点也没着恼迹象,看看阴慧质,又看看薛让,笑出一口黄牙,“你有客人来了,不得整治宴席?我来请你们去村中吃酒。”
“唔,前头带路吧。”薛让摸着鼻子,难免有几分心虚。
小桥流水,桑树竹林,与世无争的地方,都有世外桃源之称。
看得三叔公呼朋唤友,指挥村民杀猪宰羊,把家中大小桌椅搬出来摆在空地上。
又有半大小孩循声而出,到处追追打打,哇哇怪叫着说着什么。
薛让被阴慧质拉着在桌边坐下,眯了眯眼,感受到了一股妖气,略偏了偏头,眼神微妙。
在他身边,阴慧质将一个酒坛抱上桌,揭开泥封的工夫说道:“从前在福城,小妹听你吩咐。到了这桃花源,你可不能摆大哥的谱,也得客随主便,听我安排。”
“我听小妹的。”薛让深深看了阴慧质一眼,接过酒坛子,鼻翼翕动,夸声“好酒”,抱起坛子就喝。
一旁阴慧质拍手叫好,连连招呼村民上菜,眼底烦忧尽数消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薛让醉了眼睛、红了鼻子,和阴慧质勾肩搭背,笑说从前故事。
在他们脚下,空着七八个酒坛子,旁边村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吃菜,互不打扰。
薛让半边身子倚靠在阴慧质肩头,双目紧闭,呼吸都变得沉重。
“大哥?大哥!”阴慧质喊了两声,见薛让没有反应,面上浮现得逞笑容,呵气如兰,问道:“你师门在壶瓶山做下了哪些安排?”
薛让醉眼朦胧,昏沉沉的脑袋升不起思索念头,轻声说出师门安排。
听到薛让说洞庭以北仙门有可能也会插手壶瓶山九凤现世一事,阴慧质笑容收敛,先是抬头望天,见日头西斜,略有些迟疑。
在她泥丸宫中紫府,总角女孩瞪向马尾女孩。
“恶兰心,不许害我大哥!”
“那你是要让壶瓶山九凤前辈死咯?”
“我……我也不会让大哥伤害九凤前辈的。”
“呵!你什么都不知道。”
外界阴慧质不知何时闭起了双眼,蓦然睁开,将右手抬起,袖里掠出一口短剑。
恰在这时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消散,转瞬之间,桃花源进入黑夜。
薛让眉心金光一闪,将疾速掠来的短剑震的粉碎,脑海里响起洪钟大吕之声,御神铃当当作响。
薛让以手撑住额头,眼神里还带有几分茫然,喃喃道:“小妹,你给我喝的是什么酒?”
玉兔东升,善慧质主导元身,扶起薛让便走,话语声里有几分急切,“跟我回采薇山再说。”
却说这桃花源乃是妖族一处废弃祖地,内里居民与世无争,不知有天汉,无论殷魏。只阴慧质二十年前体内妖力复苏,被族人放逐到采薇方寸之地,任其自生自灭。
阴慧质采薇就食,苦于无人教导,一体双魂源于祖宗传下血脉,被她当作不详,几次三番出桃花源寻找仙门功法修炼,在福城结交薛让之余另有奇遇。回桃花源后清修采薇山,与恶兰心做下约定,划分白天黑夜。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