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势力、财力,召徕省刘家在万兽国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但在真正的大势力眼中,刘家的地位却非同一般。
只因,当年参与了行气法衍化的人族先驱——刘守安依旧存活于世。
他的人脉,就是刘家傲然于世的根本。
虽然在行气法尚未衍化成功之际,刘守安就因伤势过重不得不遗憾退场,但其功绩,依旧被镌刻在人族功绩碑之上。
百多年来,那批先驱中,有的人已成天人,有的还在出窍境摸爬滚打,还有的,就如他这般筋脉尽废苟延残喘,可哪怕是现在地位的天壤之别,也挡不住那些年的众志成城。
月明星稀,古朴的香炉之中,烟云氤氲,淡淡的清香驱散着初秋的纷鸣。梳着花白的辫子头,穿着背心短裤摇着蒲扇,一脸惬意的刘守安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渐渐陷入回忆。
那一年,他们在战场闯下赫赫威名的兄弟三人带着各自家中剩余的青壮子弟参与行气法的改革。
没几年,二弟三弟就去了……
我看到他们眼中的不甘与后悔,我知道他们一定是有话跟我说,可他们没来得及交代。
那会我在想,不甘,或许是因为没能看到行气法成功衍化,那他们又在后悔什么?
是后悔加入衍化行气法的队伍送了性命吗?
我知道肯定不是,他们不是怕死的人。
死人,不会再惧怕死亡。
而活的人,怕了……
后来我想通了,他们是放心不下他们毅然离家时刚有身孕的妻子。
那会他们的孩子应当都有五六岁了,可他们却没能看上一眼,他们最后一定是要嘱托我,替他们看一眼孩子。
所以我在下一次受伤重伤之时,谎称灵魂已经无法出窍夺舍,顶着归来英雄的名头回到了家中……
一回家,我发现有许多人堵在我的家门口,那是急于求成吸纳元气造成身体损失的人,或者是其家人。
真是荒谬!我等一再告诫不要妄自感知元气,他们不听,竟还能怪到我们头上??
但我依旧尝试理解他们,理解着这些我们早年想要平息战乱,想要保护着的百姓。
可是他们太过分了,我只能出言警告,可依旧有不少不知死活的人趁着夜色闯入,他们只知道我废了,可他们不知道,我刘守安是体修!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能够战斗!所以……我动手了,顺便将一名看起来根骨不错的年轻人囚禁起来。
我在想,连我们家人的生命都无法被保障,我们三兄弟,以及三家主动请求成为夺舍者肉身的上百青壮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那群,要将我们家人生吞活剥的混蛋吗?
多年后,行气法成功衍化,仁圣与兽族签订和平条约,将原本战乱不断的联邦小国化零为整,组成全新的国家——万兽国。
家中众人对于不能在危难时刻守护自己的国家很是失望,于是三家共同迁移至万兽国,我也开始了夺舍重修之路。
一切很平静,没有麻烦上门,三家稳定发展,我却不敢去见故友,只怕他们看见我又换了身体,知晓我是个逃兵。
醒心丹与键气的出现,让我很是不安,这超过了我的认知。
我总感觉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就是一种感觉,好像和平数十年的蓝宇星会再起纷争。
那会,我暗下决心,若真有那一日,就算不愿面对故友,我也得站出来!我不能让这个新兴的国家乱起来!
几年间,我故地重游,走过战场,想起与二弟三弟,三家子弟立志荡平乱世的誓言,我的热血,似乎在二弟三弟走后重新点燃。
由此,我创下了属于自己的战法。
好景不长,那一日,里暗的暗主上门,要将我收为己用。
杀人、夺舍、逃兵……
我终究是将三家逝去的上百英魂的荣耀丢尽了。
一旦我成为逃兵的事情被曝光,对于刘关张三家,将是一次重创。
这事,是我绝对不允许的!
以前,我想的是,天下、国、家。
可现在,我老了。
我放在第一位的,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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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刘守安手一顿,哼唱声骤停,不知何时,地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黑影。
他疲倦地闭上眼,哼唱声继续,停止摇晃的蒲扇继续煽动着,只是从他那微微变沉的呼吸声中知道,他的心情绝不平静。
“为何不转身,看看我是谁?”苍老的声音响起。
刘守安幽幽一叹,不满地抱怨道:“别人是月下会美人,我怎么就是月下会糟老头呢?”
“没办法啊,一晃百余载,故友不相见。守安兄,你倒是守得住寂寞。”苍老的声音带着感慨。
“别这么说,我可是关注着大家呢!这不,前几天你不是还上了个访谈节目,我看的可是直播。”刘守安不服气道。
“无论给哪一个故友吊唁,你都没有到场。”
“我有何颜面见那些故友?只能在这召徕,给他们远远鞠上一躬。要是想起他们了,就准备一壶小酒,祭奠一番。”
苍老的声音一阵沉默,过了许久,他再次开口,“我来只想问一件事,应该说,是确认一件事……”
刘守安打断道:“是我。”
他慢慢站起身,身形略显佝偻,顺手抓起旁边椅子上的白色衬衫,不紧不慢地套在自己身上,他走至窗前,悠然一叹:“数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等着这一天,你呀,来得还真晚。”
“刘守安,只要你说一句,我转身就走。”
他身后的人影往前走了几步,与他并行,一起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语气平静,就好似故友之间最为寻常的对话。
“是我!”
刘守安重复着,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丝颤动。
他知道,身边这个人的能量。
可是,这份情他绝不能接受!
身边之人厉声喝道:“为何会加入里暗?更是成为了月曜坛坛主?”
“我真的……真的不愿相信啊!”
他在不解,在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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