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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工作宗旨是——只做‘对’的事。”
语毕,男人站在小白面前,隔着一步的距离。看着他那张疲惫的脸,小白不禁好奇他到底有多久没能好好休息了。他的黑眼圈很深,眼角的皱纹更显疲态,凑近了看小白才发觉,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实际上应该要来得更加年轻才对。
或许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小白在内心里暗暗想到。
“你就是那小女孩的哥哥吧,被艾丽丝和北极星救回来的学生。”
他的语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重复他已经知道的事实,而那语气里也全然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就好像小白回答什么都不重要,他也不在意。小白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因为他刚想要回答男人的话,却被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
“正如伊莉丝所说,这里是名为‘事务所’的奇怪地方,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杜鹃。”
听到男人的自我介绍,小白犹豫了一下。良久,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的,杜鹃先生。”
“跟我来吧,你的妹妹现在状态不太好。”说罢,男人便扭头走向楼梯。
“什——”
小白坐在椅子上,原本放松的心现在又提到了嗓子眼,那股心乱如麻的感觉卷土重来。
“伊莉丝,你也一起来。”
男人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来看向伊莉丝,然后小步走上楼梯。
小白转过头来看向伊莉丝,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杜鹃先生要叫上伊莉丝一起去,这明明是他的家事。
而伊莉丝仿佛看穿小白眼里的疑惑,她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小白的肩膀,朝他笑道:“不用感到好奇啦,没有我在场,你和谁都说不上话的。”
随后,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在小白的前面,而小白此时也顾不上她话里潜藏的意思,心里头被杜鹃先生的那句话搅得天翻地覆。跟着伊莉丝上了二楼后,他在狭窄的二楼里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那是自己的妹妹吗?他简直认不出来。
隔着小小的玻璃舱室,他看到本来健康活泼的妹妹如今躺在小小的玻璃板上,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她的口角起了疮,金黄色的疮脓弄脏了她鲜艳的小裙子——他记得这件裙子是母亲辛苦了很久缝制的,为此她还特意跑了一趟集市,从布贩手里买了一匹上好的丝绵缎料。如今那鲜艳的裙子领口沾满了肮脏的疮脓,却没有人肯为她擦干净。
看着妹妹那张痛苦的小脸,小白感到一股钻心的痛,他忍不下去了,无论如何他也要带妹妹走。随后,他大步地走到舱室门口,右手一把抓向舱室的门把手,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
一旁的杜鹃先生被小白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了一跳,他抓住小白的手腕将他向后拉,然而却被小白一把挣脱。
“我要救我的妹妹。”
“你妹妹的病会传染,一旦你进了这个门,就不准再出来。”
小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义无反顾地拧开了舱室的门。
一进门,他便被舱室里燥热的空气呛了一下,这是成年人都难以忍受的燥热,然而他们居然将自己的妹妹单独一人放在这里,这让他倍觉气愤。但紧接着,他便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妹妹居然是这份燥热的热源,那难以忍受的燥热正是从她的身体当中传来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孩子发烧居然会这么严重。
小白伸手触碰妹妹的额头,然而却被烫得缩回了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白皱紧了眉头,他感到不解,自己的妹妹到底染上了什么疾病,居然会如此严重。随后他想起刚才他与伊莉丝二人在楼下的谈话,他想起伊莉丝有提到过一个叫做‘夕阳病’的名词。这就是自己的妹妹染上的疾病吗?
“我看过你妹妹身上的‘黄金’,只有肩膀处沾了一小块。”
随后,他又想起伊莉丝的这句话,于是他连忙俯下身子,小心地抬起妹妹的肩膀。
一片触目惊心的黄金正在妹妹的肩头疯狂蔓延。
“怎么会这样……”
他想起自己在学校见过的景色,漫天遍野的黄金在学校内部盛开,无数的人们身上沾染了那份诡异的金色,有人失去腿脚,有人的颅骨被侵蚀掉一半,有情侣在亲吻时化作黄金雕像,有母子在黄金的羽翼下如灰烬被风扫去。
而自己的父母,也正是染上了这片同样的黄金,被银白色的巨大羚羊一口吞没。
如今他的妹妹,也染上了那象征着死亡的黄金。
亏他听到伊莉丝的话之后还能安心!自己明明见过那番地狱般的景象,为什么还能掉以轻心?他早该亲自上来确认的,也许早一点过来,与妹妹重逢,她就不会这样痛苦……
想到这里,小白的泪水簌簌而下,滴在妹妹的脸上,被蒸发掉了一点。
不行,这里无论如何都不是给小孩子养病待的地方,首先要做的是为妹妹的身体降温,但在那之前,要把她带出这该死的舱室。
小白咬了咬牙,顾不上妹妹身体散发出的高温,他小心地将自己的手臂穿过妹妹的脖颈后面,另一只手从上面绕到她的腰际,然后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
妹妹的身体,有这么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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