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22年4月18日,星期一,农历三月十八。
我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看着黑板上的泰勒展开公式发呆。
满脑子都在想,我的17号,到底去哪儿了?
我拼命地回想着,自己在睡着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无论怎么想,我得到的答案都是统一的,那就是我睡着的时候,绝对是4月16号。因为在那天晚上,谷寒星向我告白了,还吻了我,这种事情,我打死也不会忘记。
可现实也很残酷,那就是今天的日期,绝对是4月18号。
得到的结论就是,我完全失去了4月17号的记忆,就算我集中精神去思考,去回忆,也完全不记得我在4月17号做了什么。就像……我真的从4月16号一直睡到18号一样。
可真的是这样么?
当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思考了一整节课。我把上课前拿出来的书和笔记原封不动地装回书包,快步走出了教室。
虽然我现在没有17号的记忆,可有一些东西可以告诉我,17号这一天发生了什么。
那就是其他人,那些在17号见过我的人。
只要我可以找到这些人,就可以通过他们碎片化的描述,拼凑还原出一个完整的,我在17号的行动轨迹。
于是在十分钟后,很多前来吃饭的学生都看到了一个站在食堂门口东张西望的怪人。
没错,那个人就是我。而我也不是在干别的什么,而是在寻找熟人。
虽然这样看起来像个傻子一样,但自从互换过身体之后我就已经不在乎形象了。别的女生哪怕下楼拿个外卖都要化一个淡淡的妆容,至少要梳个头发才出门。而我,每天素面朝天,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梳个简单的高马尾就出门了。衣服也是挑最简单的穿,从来没考虑过穿裙子这种事情,因为一旦穿裙子就要时刻注意形象,不能叉着腿坐,还要注意会不会被夹住裙角……实在是太麻烦了。
对我来说,赶紧恢复陈骁凉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可我在门口站了好半天,也没见到一个熟人,哪怕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我也不敢进去吃饭。因为一旦错过,很可能就要失去一条重要的线索了。
“法泽,你在这啊。”
当我看清来人的时候,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因为迎面向我走来的,是谷寒星。
“嗨,寒星……”我强颜欢笑地和她打招呼。
不管怎么说,谷寒星那天是吻了我的,虽然吻的是法泽的身体,但……她嘴唇柔软的触感,是真真切切印在我心里的。
所以现在的我,真的很难面对她。
“你在这干什么呢?”谷寒星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很自然地和我搭起话来,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被我拒绝而难过。
“我在……等人。”我随口编了一句谎话道。
“你等的不会是我吧?”谷寒星居然直接凑了上来,还挽住了我的胳膊。她把头贴在我胸前,发丝上的玫瑰芬芳已经飘进我的鼻腔。
这……这个距离是不是太近了!
“不是,寒星你……”我登时吓得想逃,可谷寒星抱得很紧,让我根本没办法挣脱。
“怎么啦,难道你害羞了?”谷寒星嬉皮笑脸地问我。
我只能说,还好我们两个都是女生,在食堂门口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也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但凡换成一男一女或者两个男生,关注度可能已经破万了……
“我才没有……咱们两个可是一起洗过澡的人,怎么可能有这点接触就害羞啊!”说是这么说,可我其实真的已经受不了了。谷寒星虽然不是长得美若天仙的女孩,但也算是长相甜美的美少女,平时一直对你摆臭脸,现在却像个小妹妹一样黏在你身上,但凡是个男生都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而且就像我说的,我还和她一起洗过澡,想到那个画面……
“呀,法泽你怎么流鼻血了……”
“这不是鼻血……总之不是鼻血就对了!”
……
好不容易进到食堂点了餐,坐在位子上,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谷寒星坐在我的对面,至少现在她不会动手动脚了……吧?
当我没说,虽然她确实不动手了,可脚却一直没闲着。她今天穿着一双雪白的球鞋,好像是她新买的。可能是为了让我360度无死角地感受这双新鞋的魅力,她一直用鞋面与我的小腿进行亲密接触,希望我可以用腿部的表皮细胞体会这双新鞋的质感。
“寒星……你今天怎么这么怪啊。”我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有什么怪的啊,我看怪的是你吧,明明昨天对我那么冷淡……”她扭捏地看着我,满脸不满。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却让我心里如同被一百只犀牛反复冲撞一般。
“昨天……你说昨天,我昨天都干什么了,你能详细和我说说吗?”我压抑住心中激动的心情,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和她说着。
“嗯?什么意思啊,你昨天干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嘛。”谷寒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啊……不是,我其实……”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蠢。
“你不会是得失忆症了吧?感觉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啊。”
“对……其实,我真的得了失忆症。”我知道,一个谎言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弥补,但对于此刻,不撒一个谎就实在是圆不下去了。
“失忆症,真的假的?”谷寒星露出很惊讶的表情。
“其实……上个星期我一直不在学校,就是因为我去医院看病了。”我叹了口气,“医生和我说,我其实得了很严重的失忆症,有些时候我会忘记自己做过的事,还会忘掉一些人。我之所以那天晚上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怕你不相信我……”
“这么严重么,那你需不需要住院治疗,或者吃点药什么的……因为我也不太懂,但听起来真的很不妙啊。”谷寒星的表情有一些奇怪,但还是表示了对我的担忧。
“最近是有接受一些心理治疗,不过医生说,这个病还是需要强迫自己记忆,并且要反复记忆。相比治疗,回忆自己做过的事情,或者让别人帮我回忆,才是最有效的康复手段。”我把谎话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谷寒星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然后试探性地问我:“那你还记得,前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么?”
前天晚上,不就是她吻我的那天么……
“啊……那个,当然还记得了。那天你对我……那啥了。”我老脸一红,下意识地回避着她的视线。
“这样啊,看来有些事情倒是记得很清楚呢。”谷寒星若有所思地说。
“哎呀,这不重要啦!”我胡乱挥着手,“总之,你快告诉我我昨天到底干了什么事,这才是最重要的吧。”
“嗯……我想想,你昨天早上起来之后就神色匆匆的,说要去办点事情。我问你是不是去找桑南松,你说不是,那语气特别冷淡,很奇怪……后来我就没见过你了,直到你晚上十点回来。回来了以后也没怎么说话,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就……这样?”我有些吃惊。
“昨天可是周末诶,你去办事或者出去玩也很正常吧,所以我就没多问。”
看来我昨天和谷寒星的交集真的是屈指可数啊,看来还得去问问其他人才是。但可以证明的是,我昨天的确是清醒过的,还与其他人有了交集。所以我的记忆,确实是消失了。
“不过,法泽你昨天真是很奇怪呢。”
谷寒星突然说了一句我不是很理解的话。
“什么意思,我昨天……有什么不一样么?”
“当然了。怎么说呢,不如说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法泽你,和以前不一样吧。”
我一愣,她这是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么……
不可能吧,我觉得我演的还是蛮像的啊。
“你……想说什么?我和以前还能有哪里不一样啊。”
“法泽你和以前,完全就是两个人啊。”谷寒星轻轻叹了口气,“以前你在宿舍里,和我们的交谈次数屈指可数,主要是因为你老不在宿舍啊,连人都找不到,更别提和我们一起去洗澡、逛街了。可是现在,你不仅会在宿舍里和宣颜打闹,还会和我谈心,把自己得病这么私人的事情和我说。你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没想到,以前的法泽,竟然是这样的人。哪怕是对自己的室友,也是如此冷漠的态度,也不会和她们分享秘密。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我的变化确实可以算大的,被她怀疑也在情理之中了吧。
相比神经大条的宣颜,谷寒星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个知心的大姐姐,虽然有时候她也会像个小妹妹一样撒娇、毒舌,可她的心思真的很细,会观察身边人的情绪和习惯,也会给予他们力所能及的帮助。
“是……这样么。”我缓缓低下头,内心有些愧疚。面对谷寒星这样的好女孩,我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欺骗她,把她当做工具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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