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木质老式棺材躺在堂前,棺材前就是灵台,遗像、花圈、烛台,两边跪满身穿孝服的家属。侧面就是长明灯树了,八十一盏油灯闪烁。如今的灯油、灯芯比早年的要好多了,一般的风也吹不灭,不需要人一直盯着,加满一碟油,基本可以燃到第二天早上。
张天元现在在做的法事是破狱,就是破开地狱,释放亡魂的作用。人活在世,难免会有过错,这个仪式的目的就是将死者的亡魂从地狱中救出。况且道家也有强调,天堂皆在我,地狱不离心,也可以理解为人心就是地狱,所以道教丧葬仪式中少不了这破狱的环节。
“秋雨梧桐叶落时,夜驰驰,芦花凋残苔城畔,瞧楼鼓觉催。今霄幸遇法筵开,对山崖,奉请亡者来受度,礼拜慈尊上南宫。”张天元手持三清铃,一句道经,一摇铃。道袍法袖随着诵经摇铃招展开来,加上周围的香烛纸钱的烟火弥漫,倒也有几分神秘。
“救苦天尊誓愿深,甘露洒开地狱门。”念到此处,张天元停住诵经,将手中的三清铃换成宝剑,剑身漆黑,包浆似的,裹了厚厚一层油腻。手中宝剑舞动,不知何时,剑尖附着了一张黄符纸,纸上画的应该是道家破狱符。张天元双指并拢,沿着健身缓缓上移,神情肃穆,“呔!”一声,剑尖符纸无火自燃。这一手端的漂亮,若不是丧葬现场,少不了观众的喝彩。
“香风吹散人间事,拔度亡魂出九泉!”张天元挥舞火剑,脚踩七星步,将最后一句道经诵出。随着九泉二字的诵出,张天元只觉眼前一暗,接着长明灯树上八十一盏油灯同时熄灭,张天元想要喊人,却是连张嘴都做不到。冷,透彻心扉的寒冷,依旧清醒的意识告诉张天元,这绝对不是肉体上的寒意,如果有灵魂的话,这更像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之上。
“完了,终于还是见鬼了。老头坑我!”张天元第一反应就是碰到脏东西了,电影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接着想起十二年前入行那一天,他父亲跟他说的话,“这一行根本不存在什么鬼什么魂的,那都是编造的故事传说罢了。”这句话是他父亲以自己30年外加张天元爷爷二十多年的从业经验作为担保的。那时候刚成年的张天元除了看不见摸不着的gi,还真没啥怕的,脑子一热就子承父业了。三年前,张天元父亲拿着积蓄在山里买了块地,带着媳妇过野人生活去了,留下张天元一个人继续干这野道士的活计。
四周黑的像被人泼了一层浓墨。
张天元嘴不能言,手不能动,意识却是异常的清晰。
正前方出现一扇门。 .knshum周围还是一样的漆黑,也没有任何光线从那扇门射出,但张天元就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扇门。
明明近在眼前,却不需抬头也能看清全貌,这是一扇巨大到可以接通天地的门。仿佛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失效了,按理说如此巨大的物体,离得越远才能看清楚全貌,而张天元就在这门外,伸手就能触到的地方。
门已腐朽,原本密布雕花纹路的表面,只剩斑驳,门环也只剩残缺的一部分,吊在那儿。门口两旁的地上各有一堆土,应该是年代太过久远,镇宅石雕倒塌腐烂而成。
此刻的张天元觉得更冷了,如果符合科学的话,身处如此寒冷之地,他的肢体应该开始出现不自觉地颤抖,接着意识开始模糊,很快会进入失温状态,那时候他就不会觉得冷,反而感到异常的温暖,甚至热。这也就是为什么冻死的人很多是面带微笑,在尝试着脱光身上的衣物。
很明显,科学在这里行不通。张天元既没有哆嗦,也没有失去意识。清晰地感受到那比刻骨更甚的寒意一步一步地将他的生机抽离。第一次,他发现,原来冷也可以这么痛。张天元知道自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事实上如果不是这处神秘之处总能让人保持清醒,张天元早就昏迷过去了。没有人可以承受得住这股寒意的侵袭。
嗡嗡声从门内传出,静到极致的地方,这声音显得何其突兀。
无法忍受痛苦的张天元屏息凝听。
“青华长乐界,东极妙严宫。七宝芳骞林,九色莲花座。万真环拱内,百亿瑞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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