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村里,枯枝上,一只黢黑的乌鸦,正歪着头注视着院子里刀光剑影的两人,乌鸦那红色眼眸里倒映出一道淡金的刀光。
一刀斩出,中年人手里的木剑飞出去老远。
“哎呦,小子,刀法见长啊,给那大秃子砍的都怀疑自己长没长头发了,可以,相当的可以了……”乌鸦一只翅膀捂着胸口,发出嘎嘎的笑声,在庭院上空飞了一圈后,落在少年的肩头。
得意的少年拱了拱手:“师傅!承让了哈!”
“小子多少年了,就赢了这一回!立马嘚瑟起来了?去去去,剑拿去刀也都送你了,快边上高兴去……”中年人说罢嘴角一扬将木剑抛向年轻人,而后瞪了一眼乌鸦。
乌鸦只感觉那目光传来一丝丝凉意,便把头藏在少年脑袋后面。
少年摸了一下肩上乌鸦油黑的脑袋道:“鸦兄,别害羞!快出来看看这剑如何!”少年接过木剑,抖了个剑花,将刀剑一并收到左手上。
“谁害羞啊!你是不是瞎!没瞅见那老东西要给我下锅的眼神吗?还搁哪儿让我看你那破木头做的烂剑!”乌鸦嫌弃的看着少年怪叫着。
茅屋内走出一个身穿儒衫的男子嘲笑道:“别玩儿啦你们!有那功夫玩还不如种会儿地的实在!还有那刀和剑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一直霸占着不还,你还好意思说送!亏你还是个当师傅的人,唉~真给你佛祖丢了老脸了!”
光头中年人抹起袖子:“好你个臭教书的,老子当年是形势所迫才当的和尚,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刚才被个鸟嘲讽就算了,你才教了几年书?现在也敢看不起老子的剑法了!小子,剑呐!看老夫我手起剑落!”
“别,别了,先生老胳膊老腿的,哪能接的住您一剑,您先搁屋里喝会儿茶,咱一会儿再陪您练。”少年赶紧把秃子师傅领进另一个屋里。
少年又来到儒衫男子面前作揖道:“先……”
这个“生”字还未说出口,儒衫男子拍着少年的脑袋,唾沫横飞的训斥道:“一天天,拿刀玩剑的有啥能耐,你出去看看那山里的野鸡,你是敢砍一刀啊,还是劈一剑呐,分分钟就是给你一副银镯子和几年多人小套间,让你牢记这社会的法律与规矩!”说完袖子里甩出一张纸和一点儿钱来,接着说道:“瞧见没,这张纸呐是准考证,是你师傅和我还有那老道,一起找来让你去参加高考的,现在这个世道啊!没个文凭你能混口饱饭吗?赶紧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吧,趁天色还早,到了城里你还能多开开眼!我们就不送了,快走吧!”
“先生,你们就这么舍得我下山吗?”少年一只手刚抹完脸上的唾沫,又不舍得拉着先生的胳膊,往袖子上蹭了蹭,另一只手假装偷抹着,那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的眼睛。
先生也不舍得拉着少年的手,不动声色地取走一张红色票子道:“先生也舍不得你啊!你赶紧下山吧!”
“先生你那是舍不得我吗?你那是舍不得钱!说到底钱有那么重要吗?”少年虽不解,但还是一边说,一只手已经悄摸的溜进先生装钱的袖子里。
身穿儒衫的中年男子见事情败露,便随手打掉那只已经摸进袖子里的手掩饰道:“哼!好了好了你也别给我装了,你想下山我们早就想到了,还有,说到底你也就是个毛头小子,到了城里你就明白‘钱难挣,屎难吃’这样的各种道理了!先生我为了你,没日没夜的教书,才有了那么点钱,你话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还给我装糊涂!真是让先生我操碎了心啊!”
见少年挠着头似乎还有询问什么,儒衫中年人便收起先前不舍的情绪,踢了一脚少年骂道:“别废话了,有啥事问你那肩上的鸟去,那死鸟活的比我都长,又见多识广,有不懂的地方就问它!哦对了,那老道让我带句话,好像是什么‘存心问道,言多必失’自己琢磨去吧!”
看着少年下山的背影,小院里一个手拿葫芦身穿灰色道袍的男子,一边喝酒一边往院外走。
儒衫男子抢过酒葫芦也闷了一口说着:“舍得出来了!连个话都不亲自说?还让我替你说,真是把你给懒死了!”
“唉~没办法,有些话你能说得,我却说不得。天命如此,舍得如何?舍不得又如何?命而已!”说完道袍男子打了个哈欠,似是没睡醒又回屋里了。
山野小路上少年翻看着那个叫准考证的纸,上面写着:姓名:何江影性别:男准考证号:xxx……哇啦哇啦一堆,看到最后的注意:考生带身份证,准考证……到考场准备考试。
何江影看着准考证,心想着“这准考证有了,这身份证先生也没给我,我上哪儿找去。”于是便扭头问肩上的乌鸦:“鸦兄,这身份证……”话还没说完,肩上乌鸦嘴一张吐出一个卡片来。
乌鸦一只翅膀指着何江影手里的卡片解释着:“呐,这就是身份证,老东西怕你丢了提前给我的。”
“唉?鸦哥,你啥时候有着‘藏物’的本事!咋没和兄弟我说过呢!”何江影一脸疑惑又有些惊喜的摸着乌鸦的脑袋。
“哼,这是咱与生俱来的本事!早能让你发现咯?那进个山不得啥‘垃圾’都往我肚子里扔!别问了,早饭还没吃就让你问饿了,赶紧把你那缩地成寸的符使一张,到城里吃口新鲜热乎的早饭!”乌鸦用翅膀扇着何江影的头催促道。
何江影拨开乌鸦的翅膀,义正言辞道:“那符是大师傅让我保命的,岂能这样浪费!”
“好啊!你小子妄我多少年来给你‘开小灶’了,如今鸦兄我就想吃口热乎饭你都要推三阻四的!要不是赶时间我能让你用吗!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鸦哥带着哭腔叫完,看何江影没反应,又换了一副面孔怪叫道:“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摸画了好多张缩地成寸的符,还有你画符的本事那老道现在都不及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江影把乌鸦的嘴给捂住了。
何江影摸着乌鸦柔顺的羽毛安慰道:“好了好了,鸦兄嘴下留情,再让我那大师傅听了去,我不就成了他画符的工具了吗!鸦哥,再麻烦你个事把我这东西给我收一下呗,我们到城里也不方便,你说是不是?”
“行行行!赶紧的吧!”乌鸦大叫完,随即一张嘴把何江影手里的东西吸进嘴里。
见状何江影也不废话了,左手怀里一掏,一张皱了吧唧的黄色符纸夹在手中,又对着符纸默念口诀,右手掐起一个古怪手诀,左脚使劲一蹬地,心里想着落脚的地方,就见符纸快速燃烧,一阵清风拂过原地人已消失不见,只有一点灰烬随风而落。
茅屋里一个老道士冷哼一声,便继续打坐修炼起来。
喧嚣的城市里车水马龙,一条四下无人的小巷里,无风自起,凭空出现了一人一乌鸦,何江影左手一抖符箓灰烬,灰烬飘散后,便把手背在身后,右手又一拍长衫,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出了巷子。何江影环顾四周,看着眼前穿着花里胡哨的行人,又看了看自己,若有所思后,嘴角微微上扬,便找了个有眼缘的早餐店进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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