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四宝与佘爱珍(下)
叶生秋“嗯!”了一声,“杀小放大不是咱们万顺堂所为,根子在季云卿与吴四宝,我们却弄死几个小特务,这样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打草惊蛇。”他停顿了一下,又问,“我听说吴四宝的有个夫人叫佘爱珍,很是精明,吴四宝对她言听计从,她是什么背景。”
“吴四宝原先有夫人,前些年与人私通后,与姘夫一起死在吴四宝兄弟手上,吴四宝也因此而亡命,其后他从白崇禧的队伍中当了逃兵,回到了上海,投在季云卿门下,由季云卿推荐到‘姚记公司’的赌台抱台脚,就在这时候,他认识了赌场摇缸女郎、季云卿的干女儿、潮州人佘爱珍,二人姘居在法租界巨籁达路的同福里。佘爱珍就如堂主所说,是启秀交际学校毕业的,为人很是精明。吴四宝刚回上海时,由于从前他杀妻的人命案并未了结。英租界汇司捕房探长尚武就来找他讲斤头。佘爱珍当下答应出一万银圆了事,尚武见对手是女人,又见他答应得如此爽脆,就开价银元一万二千圆,否则就旧案重翻。佘爱珍见尚武行事如此不漂亮!干脆一个钱不给,说什么宁可打官司,也不塞狗洞……”
叶生秋点点头,“这女人倒也落门落坎。将来即便咱们要了吴四宝的命,这女人须也放过。”
梅舜臣“嗯!”了一声,接着说……佘爱珍让吴四宝藏起来,一切由她出面,说是宁可把钱去给了苦主,也绝不喂捕房的狗。苦主觉得事情已隔多年,且死者原也有错,现今对方既已如此说了,于死者也有交代,于生者也有了安排,且见这位吴太太说话行事漂亮落槛,只觉事情应当如此了结,就依言到租界的会审公堂去告,追吴四宝到案,苦主当庭指证吴四宝姓名虽同,人却不是,就此销了案。佘爱珍又反过来告尚武拆梢,反把尚武搞的是灰头土脸。至此后,吴四宝特别看重佘爱珍,倒也不只因为这一桩公事。还因为佘爱珍待人处事豁亮大度公正,又识文认字。吴四宝不识字,每天早晨还在床上,佘爱珍就连读带讲解说报纸给他听,白天吴四宝出去,就当着众人的面逞能,讲起本埠外埠最近有些什么新闻,头头是道,大家自对他很是佩服,其实这都是佘爱珍在背后操作之功。此时的七十六号,名义上是以李士群为头,但实际上主事的却是吴四宝夫妇,吴四宝当警卫大队长,内里却都是佘爱珍管事,所以七十六号的那些卫士都怕佘爱珍,见了她个个乐于听命。无论七十六号的队长、处长、课长,上至丁李周佛海,旁及沪杭宁一带军队的司令官,如丁锡山、程万里等师长,都叫佘爱珍做大嫂或大阿姐。上海有身家财产之人,也都知道这位吴太太重人情面子,做事漂亮。不光如此,佘爱珍还受过特殊训练,枪法极准,且左右开弓。另有一手认人的绝活,她只要看过一个人的照片,就至此记住,绝不会弄错人。以至于李士群每每当着众人之面赞她说:吴太太不做特工,还比受过特工训练的有本领……
“佘爱珍!”叶生秋重复念了一声,问:她多大年龄?样貌如何?
“三十出头,腰身极细,打扮清素时多,华丽时少,爱穿高跟鞋,尤喜最流行丝袜。”
“爱穿高跟鞋?”叶生秋寻思了一下,说:我记得你门下有个叫做赵澍荣的中国银行职员,你让他想办法去和佘爱珍接触一下。
“好!”梅舜臣点点头,心中佩服叶生秋这一步棋高明,赵澍荣拆白党出身,面相俊秀,极有女人缘,让他去勾引佘爱珍,或许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梅舜臣又问叶生秋说:堂主,戴笠手下有个叫做最陈恭澍的,拿了戴笠的介绍信,说是想从咱们堂中调上几名枪法好的兄弟办一件大事,堂主你看这件事怎么答复?
叶生秋沉默了一会,说:自七十六号成立以来,中统、军统就与他们成了死对头,双方都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戴笠向咱们借人,一定还是为了这件事儿,咱们万顺堂要想立足,必然不能参与到他们之间的厮斗当中,省得给东洋人留下话柄,但戴笠既然来信,面子也不能不给……叶生秋沉吟了片刻后,“把堂中最近犯了堂规的兄弟赶走几个,让陈恭澍去收留了吧!”
“万顺堂最近很少有犯堂规的兄弟……”梅舜臣想了想,“我门下有一个叫做詹森的,最近他的生父来与他相认,说是要带他走,他的父亲名叫尹定一,出身保定军校,现在充当汪伪政府的汉奸,是汪伪国民党四川党员通讯处的副主任与军事委员会委员。我看可以用这个理由把詹森推给陈恭澍。詹森胆大心细,枪法好,即便将来失了风,也不会牵扯上咱们万顺堂。”
叶生秋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詹森毕竟是咱们的兄弟,现在赶他走,是为了应付戴笠的权宜之计,他的周全,你要放在心上才好。”
……吴四宝听了凌世昌的报告,蒲扇般的大脸上、老鼠般的小眼睛瞪的溜圆,他本就肤色黝黑,此时更在这黝黑的面孔上浮了一层紫气,看起来仿若凶神恶煞一般,“触那,红旗老幺算是什么东西,就算叶生秋在老子的面前,也得矮着一头说话。你去组织人手,跟租界捕房打个招呼,就说有重庆方面的特务藏在万顺堂的赌场里,让那些巡捕配合我去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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