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飞禽盯上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具体的宋九月不好说，总之不怎么愉快。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疲于奔命的兔子，被天空中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稍有不慎便会丧命爪下。
避无可避——或许周围的村舍能让宋九月稍微躲避一下，但那种牵连无辜群众，危害大众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宋九月叹了口气，再次扔出一张雷符。
天空中还没来得及散开的雷云再次聚拢，黑云压城城欲摧。黑压压的云层之中，一道道雷电浮动，随即传来“轰隆隆”地闷响。
“天雷——召来！”
随着宋九月的敕令，又一道水桶粗的雷电轰然而下，朝着空中的怪鸟狠狠劈下去。
“咕咕！”
怪叫一声，怪鸟再次转身，敏捷的躲开雷电。但它的俯冲攻击也又一次化为泡影，不得不再次提升高度，打算换个角度再来一次。
盯着振翅而上的大鸟，宋九月揉了揉左眼——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左眼持续使用十分钟左右已经是极限了。他感觉自己的眼眶似乎要炸开，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血泪流出来。
雷符还有七张，如法炮制，照这样拖延对方的攻击，大概还能坚持不到七分钟。
但自己的左眼，已经坚持不了七分钟了啊……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一定要快，在怪鸟下一次攻击时，分一个胜负出来！
捏着一沓雷符，宋九月的脸色变换了几次，天人交战之间，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咬了咬牙，拔出短刀。
将短刀缠绕上锁链，宋九月找了一块泥土站在上面，将短刀插入地面，用锁链将刀身和自己的腿绑在一起，半蹲下身子。
之后，宋九月双手抻着一条锁链，深吸一口气，看着已经攀升到足够高度，开始俯冲的怪鸟，眼中开始燃烧起一丝疯狂的火焰。
即便已经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但同心锁对于宋九月性格的影响，仍是不可逆的。
宋九月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自己变得更加狠辣，果断，遇事莽三分，也比以前更加疯狂。
比如现在。
“天雷……”宋九月低声说着，指尖的雷符开始燃烧，头顶的云层开始隆隆作响。
“去！”怒喝一声，宋九月手中锁链的一端飞了出去，打向正在俯冲下来的怪鸟。
看着靠近自己的细小锁链，怪鸟面无表情，不闪不避，继续冲锋。
对于怪鸟来说，宋九月的锁链实在是太细了，就像蜘蛛丝不可能对人体造成什么伤害一样。而且，它身周的黑色雾气能够将锁链腐蚀，便更不把宋九月的小伎俩放在眼里。
但此时此刻，怪鸟的胸口还插着小泠的本体——青龙偃月刀。
宋九月的锁链打向的不是鸟，而是刀。
“哗啦啦——”
左眼的眼眶已经开始溢出血滴，但得益于左眼极强的视力，宋九月的锁链精准的缠绕上青龙偃月刀的刀柄。
“召来！”
雷电落下！
已经有了经验的怪鸟微微一动，正想再次闪开，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那道雷电的落点不再是怪鸟的俯冲轨迹，而是它俯冲的目标——宋九月自己！
天雷落下的同时，宋九月手中锁链的另一端也脱手而出，和地面呈直角，向着天上落下的雷电疾驰而去。
我的雷劈不到你，那我就劈我自己！
雷电不出意外的打到了空中的锁链上，强大的电流流进了锁链，流进了青龙偃月刀，流进了怪鸟的胸膛！
“嘎——”一声仓皇的叫声刚刚发出就戛然而止，巨大的电流入体，将怪鸟身上稀稀拉拉的羽毛瞬间烧光，无数根细小的触须根根竖起，有些绷得僵硬，有些直接炸开，迸出腥臭的脓水。
身上冒起袅袅青烟的怪鸟无力再控制自己的方向，双翼和四爪全都不听使唤，甚至失去了意识，照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某个地方，快速坠落下去。
原本高速俯冲的惯性加上重力加速度，让怪鸟像是一颗流星，势不可挡地下坠着。它眨眼间便要摔到乡间的水泥路上，好死不死的，和地面即将接触的第一个位置不是头部，也不是爪子，而是胸口探出来的一截青龙偃月刀的刀柄！
“砰！”
怪鸟终于坠落在地面上，撞碎了水泥地面，身体仍以止不住的势头向前滑行着。青龙偃月刀的刀柄磕在地上，又往它体内刺得更深入一些，两米多长的刀身几乎全部没入其中，还顺便刨开了怪鸟的整个胸膛。
腥臭的血液和脓水洒了一地，翅膀无力的抽搐了几下，便和身上的无数触须一样，了无生机的垂下去。
怪鸟充血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无奈——它憋了那么久的大招，连宗师都不放在眼里的强大肉体，竟然就这么滑稽而尴尬的死了？
真是可笑……就算雷电自己也能扛一发，可被雷电麻痹，导致自己像流星一样的坠下来，还被刨开了整个躯干，这种奇怪的死法，着实没让鸟料到啊。
“咕咕……”低沉的叫了一声，鸟喙里涌出血来。
这回，可真是杜鹃啼血了。
怪鸟想着，合上眼，再也没有睁开。
宋九月的作战计划很成功——对于怪鸟的那部分顺利进行，对于自己的那部分，也同样不出所料。
一根细小的锁链当然无法挡住雷电。大部分电流涌入了锁链中，传导进杜子规体内，但仍有一部分雷电，势不可挡的砸在了原本的目标上。
宋九月的头上。
雷电落下那一刻，他感觉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全都火烧似的痛，身体被电压所麻痹，一个细胞都动弹不得，被雷电巨大的势能砸着，重重倒在地上。
他早有所料，将短刀用锁链缠在了腿上。进入体内的电流立刻顺着电阻更小的黄铜锁链流出，顺着刀身被导进大地。但仅仅是被电流从体内“借过”，对于宋九月来说，也是灭顶之灾。
倒在地上，感受着身体的痛楚，宋九月的嘴角艰难的勾起一个笑。
咱也是被雷劈过的人了，相比之下，羊永诚的电击疗法果然是小巫见大巫。
左眼快要爆炸了呢……
他想着，意识开始涣散。
倒在地上的宋九月，印象中的最后一幅画面，是摔在地上的巨大怪鸟开始渐渐化成黑烟，消散在阳光里。
眼皮无力的垂下，一片漆黑之中，宋九月听到了很多。
有人哭，有人骂，有人感慨，有人悲愤。
有猫儿粗糙的舌头不住舔舐自己的脸颊，有似曾相识的女声焦急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有人止不住的念“阿弥陀佛”，有人抓着自己的手，眼泪滴在他干裂的手臂上。
这就是……弥留之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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