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的炊烟已经升起。大大小小的营帐都传来一股烟火儿。伊卡洛斯跟在蛮族武士的后面,一边前进,一边小心地打量着沿途经过的洛锡安人。
那些洛锡安人也在打量着伊卡洛斯。不过,和白天被领往角斗场时不同,现在他们的脸上都已经消失了那种“看好戏”的神色,取而代之是和伊卡洛斯相似的眼神——谨慎、小心。关于不死者的传闻已经在整个营地散开——这是艾斯基尔森刚刚告诉伊卡洛斯的,他是洛锡安海寇中少数能说嘉德语的人。雅尔阿莎特意派他来传召自己过去觐见。
雅尔阿莎……就是那个之前把自己钉在地上的白衫女人,这群洛锡安海寇的领袖。同时,也就是,自己的……“主人”。
在死亡的威胁下,伊卡洛斯和阿尔西比亚狄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走过一道栅栏的拐角时,趁着没人注意,伊卡洛斯双手摸索到自己的腰部,隔着外层的衣衫布料,捻住里侧的裤子腰带往上提了提。“裤子”,这是洛锡安人对此刻正套在自己下体的那一件有两条长筒的衣物的称呼。这是洛锡安人特有的服饰,对于身为嘉德人的伊卡洛斯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尽管刚刚梳洗一番之后的感觉十分清爽,但对于从小习惯了从上到下只穿一件束腰外衣的伊卡洛斯来说,下身那块两条长筒三个洞的布料却让他一时间很不自在。一开始穿上的时候他觉得裆下勒得慌,往下放了几寸,但走起路来又觉得仿佛两腿间绑了条绳索,十分拖拽,于是他又趁人不注意往上提了提,但是马上,他又感到下体一股几乎难以忍受的压迫感。一路上提提放放……现在,他又觉得那两条长筒中间应该有一条中轴线——应该把“裤子”的中轴线对准自己的中轴线,但目前好像似乎偏了一点……
正在他上下为难、左右不对之际,艾斯基尔森猛地转过身来。
“到了。”他那张猴子似的尖削脸上带着机警的笑容,一双明亮的灰眼睛骨碌骨碌转着。
这是个和寻常洛锡安人不太一样的洛锡安人。他身材瘦小,站在一众五大三粗的洛锡安人中一眼给人感觉是似乎发育不良,但也一眼就能使人看出他那股与众不同的机灵劲儿——伊卡洛斯猜想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能成为少数会说嘉德语的洛锡安人。
不过,尽管如此,伊卡洛斯还是提醒自己,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洛锡安人。没有别的原因,他看自己的眼神,和银沙城里那些喜欢插科打诨、爱逞小聪明的市井之徒那种无害的戏谑眼神并不相同,笑意背后别有深机,看待猎物的眼神——和其他洛锡安人唯一的区别是加了一层狡黠的掩饰。
“多谢。”伊卡洛斯微微点头。
“祝你好运。”艾斯基尔森眨了眨眼睛。
伊卡洛斯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去见一个刚刚给自己从背后到前胸捅了个透明窟窿的女人,很难说有什么可以指望的好运。
“对了。”就在艾斯基尔森即将上前通传之际,伊卡洛斯忽然叫住他。
“艾斯基尔森阁下,”伊卡洛斯略显拘谨,“方便问一下,在你们洛锡安人的语言中,‘多谢’怎么说吗?”
“Tskdh.”从艾斯基尔森嘴里蹦出一个古怪的音节。
“Tskdh.”伊卡洛斯尝试着模仿他的发音。
艾斯基尔森点了点头。
“Tskdh,艾斯基尔森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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