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府衙坐落在城北运河岸边,离衙一箭之地便是码头,本是极热闹的去处,九月十五这天一早,栉比鳞次的店肆房舍虽然都开着,街上却极少行人。靠码头东边赵家柜房里,店老板和三四个伙计坐在门面里吃茶摆龙门阵:
“哎,你们听说没有?”狗儿吃着茶,摸着新剃的头,眼中满是笑意口中说道:
“德祥老店老头子扒了灰,把三儿媳妇搞了!这兄弟几个研究分汤,昨儿个还打了一仗。老二老三合手臭揍了马老大一顿,嘻嘻……我去瞧时,已经热闹过了,三兄弟赤条条的,浑身血葫芦一样,三个婆娘各搀着自己当家的对骂,一锅老汤都翻泼到院里。哎呀呀你没见,老二家媳妇那对大白奶子、老三家娘儿裤子扯到大腿根儿……”说着,似乎犯了馋虫般啯地咽了一口口水。
一直半躺在竹凉椅上的赵老板听得噗哧一笑,说道:“狗儿,你很该上去拉拉架,就便儿把鼻子凑到大腿根闻闻香……”狗儿睨了眼在一旁沉静算账的坎儿打趣道:“罢罢,我可不敢沾惹,瘦得鸡精价,搁得住她折腾?倒是赵老板压上去,肉山叠肉山,才压出味道呢!再不然就是咱们郝二哥,一身横肉丝儿,满是横劲,准保打发那三个女人眉开眼笑浑身舒坦!”
赵老板笑得浑身肉打颤儿,半晌才坐起身来,叹道:“那是一锅正德老汤,传了一百多年了,儿孙不争气,说翻就翻了个干净。咱们德州扒鸡,老德祥马家的是数一数二的正宗——房子失火端了老汤逃,是扒鸡行的老规矩。为分家砸了老汤锅,真真是败家子。瞧吧,他们还要打官司,热闹还有看的呢!”
几个人听了便不言声。德州扒鸡驰名天下,不但山东,就是保定、河南达官贵人请客筵宴,也常用驿道快马传送,每年秋季还要贡进皇宫御用一千只,鸡好吃全凭一锅汤,那卤汤锅都是十几代传下来,做鸡续水从不停火。做鸡人家分家,不重浮财,就看重那锅卤汤。如今老德祥家竟为分汤不均砸了汤锅,连开柜房的赵老板也不免皱眉惋惜。正唏嘘间,门口闪进来一人,着件靛青葛纱袍,腰间系一条玄色带子,显得精干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掌柜的,有轿子没?”
赵老板眼睛一亮:
“呦!程师爷!那阵风把您吹来了?狗儿!快!冰湃的葡萄端上来····”
那人却一挥手,吩咐道:“不用了,马府尊和同知刘太爷相邀带着家眷去无漏庵烧香,少了一抬轿子,你给我出俩人····”
赵老板忙着哈腰点头道:“能给府尊抬轿,这可是积了德了!狗儿坎儿你们俩伶俐着点,伺候两位老爷去吧!只姨奶奶们有一点颠簸,仔细你们身上那层皮!”
“得嘞!”狗儿给坎儿使个眼色俩人自去后屋引轿不提。
一盏茶功夫,俩人抬着轿子来到知府官邸,见门口稀稀疏疏的六七人,几顶轿子,门口两个中年男子兀自寒暄着——定是知府马德保、同知刘棨两位大人,这马德保本是保定府人,十多岁就被雍亲王胤禛招了进去,人精明伶俐,胤禛也甚是爱惜,康熙四十年便外放了县令,之后平步青云,七年光阴竟坐上了从四品知府的位儿——反倒那刘棨官运却是不畅,康熙二十四年的进士,十年后才补了长沙县令,,康熙三十七年又到了陕西当知州,因为官清廉、不懂钻营,仕途走了二十年才做这德州府的同知。
狗儿坎儿瞧这架势,知趣儿的把轿子放到最后,见坐轿的是位娇滴滴的女子,自是高兴——若是抬了知府大夫人—那猪一般的身材,可把这哥俩累个半死。
四顶轿子就沿着官路出了德州府东门,那无漏庵在东郊二十里的山坡上,原先香火都已断了,这马知府来了之后,重新修葺,又自掏腰包捐了香火,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沿途金灿灿一片——那是没收的麦子,秋风拂过,倒也凉爽宜人,一个时辰后,一行人便来到这无漏庵——三进三出的院子,墨砖墨瓦,倒也有几分青灯古佛的意境!
门口主持无漏尼早已领着一起子小尼姑在门前接见,见两位大人下了轿,无漏尼施了一礼:
“恭迎两位大人!”
那头马德保微微一笑,团团脸上挤出了褶子。
“累主持清修,还望见谅则个····”言罢一行人进庵内整顿收拾用饭不提。
转眼间,太阳下了山,坎儿躺在床上,见屋内只一盏青灯,狗儿却和一只蚊子叫着劲,胡乱蹦着,因道:
“狗儿····咱来这德州有一年了····啥时候回扬州?我想那王二麻子的炸田鸡了····油汪汪,香脆可口····”
狗儿却停了下来,咽了两口唾沫,大眼睛狠狠道:
“什么鸡巴庵····青菜豆腐吃得我都淡出鸟了····你看那些小尼姑眉眼含春的,保不齐就是这二位大人养这的禁脔?坎儿,你若不信····我带你瞅瞅····肯定保你过瘾!”
坎儿眼中犹豫了一下,左右也是躺着,倒不如出去走走,当下二人悄么声息的借着月色出了院子,凉风吹过!月明星稀,这二人感到通体的舒爽,却见那: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