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金属与绳索的摩擦声,三人站在小木船上,等待着木船落地,而姜东背对着另外二人,始终一言不发。
先前他心中就起过疑虑,在遍布姜含远人手的沛西地盘上,于渊不可能单凭一己之力,就能把他从沛西带到绍城。
因此,那时他便怀疑自己被绑来绍城,是姜含远自始至终知情且默认的,直到在妖谷山顶上,于渊自己坦白了和姜含远的合作,且这次坦白是建立在准备杀他的基础上,与其说是坦白,更像是想让姜东死得明白点。
他是姜含远的一颗弃子,那个时候他心中就明白了这一点。
但是于渊却违背了原本的计划,也许也是迫于当时汤弗的一番话,才没有动手……
那么,姜含远派这两个携带利器的家奴,千里迢迢赶到绍城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了。
姜东不仅仅是姜含远的弃子,他这个做舅舅的一听到于渊没果断取自己性命的消息后,甚至亲自派人来取侄儿的性命。
姜东感到害怕,但是害怕得不是姜含远的这番举动,而是现在尚处姜府中的妹妹姜北!
姜含远为人不仁,能对自己的亲生侄儿动手,对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侄女难道就会心慈手软了吗?
虽说姜北现在对姜含远而言,是弑君之后的一条后路,只有被口诛笔伐之时,交出姜北这个嫡系皇女,才可让弑君之行有名义上的顺理成章,但谁能料到胁迫姜北就范,姜含远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姜东清楚,如果自己不明不白死在绍城,姜北一旦知道真相,绝对不会顺从姜含远一点。
越想,姜东脑门上的冷汗就越冒越多,他擦擦汗,心里一阵担忧,此刻只恨不得立刻赶回沛西,赶回妹妹和清叔身旁。
小木船终于稳稳停在了明镜湖前,三人小心翼翼地爬下船,此刻面对的,就是那条布满机关的道路。
江南谨慎地走上前去,在通道口一阵摸索,忽地像是发现了什么,“咦”了一声。
“哥,你发现什么了?”红豆举着火把发问道。
“你们看,”江南侧过身,手放在通道口旁的墙壁上,“这里的土跟旁边的触感,明显不一样,像是新填的。”
红豆闻言,立刻走上前,将火把放到江南指的墙壁上,细细一看,果然颜色也肉眼可见的不同。
姜东道:“这是那条于渊带我走的路,没有机关的那条。”
“有人把这条路填了?谁干的?是复国派?”江南自言自语地问道。
姜东忽地想到什么,反应过来,欣喜道:“那刚刚姜府的两个家奴,走的就是布满机关的那条道了。”
“是啊,”江南点点头,随即才想明白,高兴地说道,“那现在道上的机关是不是都对他们用掉了?”
姜东走到机关道前,拾起小石块扔进去,石块落地后,又等了许久,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江南也跟过来,拾起石块,铆足力气扔了进去,比姜东扔得更远,再等了一会,也没有声音,看来他们的猜测没错——这条通道现在已没有机关了。
正当他们抬脚准备进去时,姜东忽地察觉背后一阵凉意,大喊一声:“闪开!”
他们立刻趴下身子,姜东只感觉到有根凉飕飕的东西从耳边惊险地飞过,抬起头一看,插在地上的赫然是根银针。
“这是,曹游之……”
姜东随即意识到来者是谁,心中大骇。
他飞身跳起,一把夺过红豆手中的火把,踩了个稀烂,洞里顿时失去唯一的光源,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江南小声地问道:“怎么了?”
姜东把曹游之的事告知给他们,说话的声音刚落,他便又察觉到凉风袭面,赶忙拉着江南一躲,江南倒吸一口冷气,一根银针正插在他头顶上方的墙面上,和他的头只有分毫之差。
姜东虽然用不了武,拿不起剑,但锻炼多年的习武直觉还在,一片黑暗之中,敌我双方谁也看不到谁,现在就凭谁的直觉更快更准!
他一手拉着江南,一手拉着红豆,在黑暗中上蹿下跳,还故意踢石子,扰乱曹游之的判断,但一直如此僵持,也不是办法。
红豆似乎想到了什么,凑到姜东耳边,耳语几声,姜东听罢,皱皱眉,虽然风险极大,但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随即,姜东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烂火把,嗖地一下点燃,三人的脸立刻被照亮了。
“姜东!”江南惊恐地大叫一声,抬手指去。
只看到洞内的天花板上,曹游之好似蜘蛛一般倒挂在上面,他身上没有任何绳索捆绑,而是靠手脚并用,用指头牢牢扣住了墙面,才固定住身子。
黑暗中,火光探去,他的那张脸死白死白,唯有嘴唇漆黑,此刻正嚼动着,像是要从嘴里吐出什么东西。
这场面实在是既惊悚又恶心人,江南和姜东一时都被吓在了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曹游之的双唇蠕动着,忽地脖子一缩,眼看着是要把毒针从嘴里射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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