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先民,无力相持。魔物嗜虐,追东逐南。城邦无阻,朝攻夕破,尸横遍野,种类几灭。圣人者出,聚吾部族,跋山越水,至于东野。联吾部族,授以奥术,修以甲兵,累以危城。魔物至此,而不能犯。种类以存,生生不息。圣人者隐,吾皇者立,攘吾疆土,分以六省。曰天域省,曰赤原省,曰怀云省,曰瀚海省,曰灼阳省,曰澜沧省。分以六家,世传代守。立辉耀会,尊圣人术,习究奥术,开化子民。如是者基业创矣,始元至今,未敢有逆,五百余年矣……”
--------《辉耀录·上古纪》
零
敖令看着操练场上那些兴奋无比的士兵,心里不由得凉下来一截。他担任西临府前卫兵团长已经三十七年了,但他还记得刚被王都军校分派到瀚海省时,自己那莽撞的样子。扛着长剑,年少轻狂,巴不得立马冲上前线为国效命。然后是第一次对上那些东西……喊叫声,咆哮声,战马嘶鸣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他被压在自己的战马下面,眼中只剩浑黑的土,红色的血和绿色的血,还有似乎燃烧着的天空。他在那次战斗中失去了一条小腿,除此以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他无法提起。
他看到他的副官爬上城垛,向他走来
“侦察队仍然没有消息。现在骑兵团的奔狼营已经就绪,随时可以出发。寒鸦营也已经掉头回城,还有半天路程。”副官从容不迫地汇报着。
“林易,你说他们真的准备好了吗?”敖令指着操练场说。
林副官愣了愣,叹口气说:“我们都曾以为自己准备好了。”
“我不是畏惧战争,但我还是希望这次只是虚惊一场。”他用手反复揉搓着胸前的银色七芒星项链,缓缓说。
“但愿吧…….”
敖令的神情变得严肃,他和副官大步走上城楼,士兵们立马安静下来肃立注目着他们最崇敬的人。敖令花白的长发在寒风下飘舞。他已习以为常,接下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
“军人们,我看见你们已经整装就绪,我感受到你们的志气,像几十年来死守这个地方的所有将士一样。我们的敌人已经数年不敢来犯,但我们仍不能掉以轻心。我明白你们对帝国的忠诚,但请你们不要做鲁莽的牺牲。你们目前作为守军,职责是出城去乡中驻扎,守护我们的人民。当我们真正面临死敌时,我希望你们做好了准备。告诉他们:退出瀚海,保尔全尸!”
他的胡须颤动着,喊出了那句略显陌生的口号:“光荣!”
操练场暴动起来,“光荣”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他的目光越过城墙投向远方,在那人烟林草消失的地方,那里是真正的瀚海阑干,无边无际的黑土似乎在大风中翻涌,五百年来帝国的死敌最猖獗的地方。百年来白骨无人收理,只有偶尔刮起的狂风能将他们的哭声吹回家乡,他们所誓死守卫的地方。
“恶魔啊,胆敢来犯,屠戮殆尽。”胸前的七芒星项链闪烁着冰冷的日辉,他低沉地说。
壹
“站住,通行禁止!”卫兵在他面前横过了明晃晃的戈。
姬羽黑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倒退了两步,困惑地打量着城门。卫兵看到了他腰间那把古怪的长刀,又呵斥了一声:“别走,先出示持刀证!”
“呃……我,没有持刀证。”
卫兵的眉毛拧成了绳,岗哨里的另外两个卫兵听到响动,慢慢向他围了过来。姬羽黑连忙在身上翻找,好不容易才翻到一张泛黄的破纸。
“这是我的个人证明,我是个狩刀师,可以配刀。”
“狩刀师?”卫兵狐疑地打量着他,他眼前的这个人一身黑色罩袍,身上多处破旧,看上去倒像是个流浪者。他把证明还给姬羽黑,说:“外面没有你的生意,回去吧。现在有严令,城门只进不出。”
“请问城外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清楚。”卫兵说。
姬羽黑慢慢往回走,他在街旁的一个屋檐下坐了下来,低头沉思。他抚摸着那把长刀漆黑的鞘,仰天轻声说:“羽白,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
林易的办公室在哨楼上,作为前卫兵团长的副官,他没有选择住在兵营里。哨楼正对着西方,可以直接看到城墙外千米的地域。
“鹿寨村还是没有消息吗?”林易对刚进来的下属说
“没有收到消息,斥候派出也已经一天了,至今没有回来。我刚才又派了一个传讯班出去,现在只知道这些。”
他深吸了一口烟斗,又看向墙上的西临府地图。西临府作为瀚海省最逼近前线……不,就是前线。西临府一直是全国受魔物侵袭最严重的郡,是防卫的重中之重,城外的每个村落都要求每天早晚点燃两次烽火,以表示无状况发生。而最靠近边界的鹿寨村已经有一天没有任何消息。要说是怀疑魔物入侵,边界的奥术塔却没有发出警报,让人摸不着头脑。
“报告过团长没有?”
“还没,我这就去。”
林副宫披上大衣,说:“我和你一起去,这次的情况可能非同小可。”
那名下属却走近了窗台,看着窗外,说:“怎么回事?”
林易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城外无人的草地上,一个黑衣的人独自向城外跑去,向着鹿寨村的方向。他跑出办公室到门外的长廊上,看见守卫仍然从容地站在城门关卡旁。
“守卫!城外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他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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