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当陈旭刑满释放,走出监狱大门时,他仍然能记起,他在殡仪馆门口叫出“诗雨姐”的那个下午。
因为在此之前,他几乎要陷入绝望。
诗晴死后不久,唐涛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哪儿都找不到他的踪影。因为那件事后,唐涛家的公司受到了一些影响。毕竟,作为接班人的他,如果在接手公司之前就造成这样的恶劣影响,对公司个别股东来说,肯定在公司权利交替的时候这可是个了不得的把柄。
这也是唐涛的父亲最不愿看到的,更是他承受不起的。
所以,唐涛的父母安排他秘密出了国,对外说是出国深造,但其实是安排他出去避避风头。一方面是让舆论消散得快一些,另一方面,有了国外镀金的经历,在股东会上也更多了一些拿得出手的资本。
但这可苦了陈旭。
自诗晴死后,陈旭就开始想办法给她报仇。他去找过诗晴的父母,但诗晴的父母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已经逐渐消沉下去。烧烤城的生意也无心打理,现在生意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关门歇业估计是迟早的事。
他多次前往警局报案。毕竟,诗晴被侵犯是属实的。但诡谲的是,很多关键地点的监控录像都无从查找,办案的警察说证据不足,无从查实。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愿意帮助他的任队长,结果刚查了没几天,任队长被调到C市下面的一个县级市当所长去了。
陈旭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联系到常诗雨后的几天,陈旭约她见面。在一个电竞网咖的小包厢中,陈旭向常诗雨说出了他的想法。
常诗雨虽然知道了妹妹的死因,但陈旭说出的一些事实,包括陈旭搜集的网络截图,都让常诗雨一次次地陷入崩溃,陷入深深的自责。
屏幕上那些恶毒的言语,像一把把尖刀,常诗雨恨得咬牙切齿、痛到不能呼吸。
唐涛等人的行为是导致诗晴惨剧的直接原因,但网上这些人的话语,则是将诗晴真正推向死亡的一双双手。常诗雨试图去想象,一个24岁,刚刚进入社会不久,从小长在父母、姐姐护佑之下的小女生,在面对这样铺天盖地的恶臭狂澜的时候,该如何躲藏、如何疗伤。
她想不出,纵使她能将人的大脑每一块大脑结构、每一条神经走线说得头头是道,她也无法想象出妹妹在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经过了怎样的思想挣扎。
假如简直是她的话,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当陈旭将复仇计划跟她全盘托出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加入。
一开始,他们多方搜集证据。寻访事发地点的目击者,查找唐涛及同伙的人际关系,试图理清案情的脉络,整理出一份清晰的证据链条。但过了大概半年多的时间,他们发现这是徒劳的。
因为,即使有了证据,也需要走相应程序,才能将坏人绳之以法。但问题在于常诗晴是自杀,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而唐涛等人的犯罪经过,又的确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毕竟,谁会在平时就教给一个女孩子,在受到侵犯后不要第一时间洗澡,一定要保留犯罪者的证据呢?
常诗雨甚至为此自学了一段时间的法律。
而陈旭,则要激进得多。他在发觉这条路走不通后,将战场转移到自己的主场——互联网世界。他一一记下那些评论者的用户名,利用黑客技术抓取到他们的ip地址,进而把隐藏在网线背后的真人给揪出来。然后,利用各种黑客技术,攻击他们的电脑、阻塞他们的网路、盗取他们的账号密码、删除他们的重要资料……
但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在陈旭看来只不过小孩子行径。这些行为虽然能给受攻击者造成一定的麻烦,但人家换台电脑、调整一下ip就能解决大部分麻烦,顶多对游戏中被倒卖、分解的装备或者被删除的论文资料懊恼一阵,造成不大的伤害。
他越来越愤怒,越来越偏执。因为这些人,诗晴付出了死的代价,他想让他们也感受一下诗晴所经受的痛苦。
一次偶然的机会,陈旭在常诗雨的书架上翻到了一本神经学的教材,看着里面关于人脑、神经电生理、以及一些研究者做过实验的,陈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酝酿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陈旭和常诗雨基本确定了复仇方案。
因为那些评论区的人,都是针对此一类的事件,所以,二人决定演上这么一出,把那些人先吸引进来。然后,陈旭会伪装成私密平台的运营者,以高昂的报酬为诱饵,诱骗唐涛当时的其他5个同伙。和唐涛不同,陈旭早把他们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所以,一套设计好富有针对性的话术,就让这些不良少年长大的社会渣滓深信不疑,走进他们的圈套。而整个过程,则会通过直播平台,向他们搜罗到的对象播放,并且在播放过程中,毫无征兆的切换到受害者视角,让他们也体验一下突如其来的恐怖。根据陈旭从书中看到的,这样会导致观看者极大程度的心理障碍,甚至出现心理损伤。常诗雨觉得,这样的惩罚也够了。
在处理几个同伙方面,两人的意见一致。但在如何针对那些评论者的方式上,两人起了分歧。
常诗雨主张冤有头债有主,谁发过对诗晴不好的评论就收拾谁。但陈旭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只好是有这个想法的人,都不得好死。
比如同样是杀人案,一个是善良一方被迫反击致伤害方死亡;一个是本意蓄谋杀人,但临时因身体或工具原因导致犯罪行为没有实现。如果只看结果,这两者之间,肯定是前者有罪,后者无罪。但不管是从人性的角度,还是从对社会的潜在威胁来讲,第二起事件都要比第一起事件危害性大得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