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座房子里间炕上,躺着一个人,由于身上蒙着一条已经破旧得开包的被子,脸也被蓬松凌乱的头发遮盖着,让人无法分辨出此人的年龄体貌。
不过,无需猜想,站在窗外的聂云峰和六子心里自然都十分明了,这个人无疑就是常艳,四宝的亲妈。
四宝把药碗放在炕沿上,用它弱小的身体,费力地把常艳拱起来,然后就顶在常艳的后腰处,再把药碗放在妈妈手里,等到她喝下后,再慢慢把她放平躺下。
“外面……是谁来了?”
常艳经过了一阵喘息之后,才虚弱地问四宝。
四宝没有吱声,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常艳也顺着他的目光,吃力地抬起头向窗外面望了一眼,然后,她无力地闭上眼睛,接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四宝在盆里拧出一条毛巾,小心地为妈妈擦拭着额头和脸颊。就在他撩开常艳头发的那一刻,窗外的几个人几乎被常艳那张无比凄惨的脸惊呆了,他们就如同被人在胸前狠狠地抽了一鞭子,而且是一下子就打开了皮,抽出了血的那种。
就见常艳的整个的额头完全是青黑色的,而且肿胀得老高,连着一侧的眼眶也跟着可怕地隆起,一只眼睛干脆就被封闭在里面,鼻子也严重变形,嘴唇乌黑,脸颊之上已经青红不分,同时还残存着脓液流过后结痂的印记。
这哪里还是那个风姿绰约,时尚苗条的舞蹈演员常艳啊。
聂云峰转过头去不忍再看。这时,六子和黄毛正拎着几兜子的零食,不停朝着屋子里的四宝招手。
四宝十分懂事地给妈妈掖好了被子,然后才轻带上门走了出来。
六子和黄毛几乎一口气打开了所有的零食包装,他们把这些散发着诱人香味和迷人色彩的东西堆在四宝的面前时,这个老成的少年并没有如他们所想那样,表现出饥不择食和狼吞虎咽的状态。相反,四宝只是出于礼节象征性地接过六子递过来的巧克力,拿在手中,却并未吃。
在聂云峰的再三拉扯下,四宝勉强地紧挨着他坐下来。
“告诉爹,你姥姥啥时候死的,这几年家里都出了什么事,行吗?”
聂云峰伸出大手摸摸儿子的头,然后搂住他瘦弱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
那一刻,聂云峰全部的念头就是,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让儿子离开自己身边。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儿子带回大城市里,给他找最好的学校,买好看的书包,摆上一屋子的够他玩上几年都不重样的玩具,什么坦克,汽车,飞机,变形金刚,只要儿子喜欢,他就会毫不犹豫不惜代价地满足儿子。
“告诉爹,你妈妈是怎么病的?“
对于聂云峰的问话,四宝没有出声,但是聂云峰却感觉得到,儿子在无声地啜泣,泪水如同雨滴一样,噼里啪啦地打在他坚硬的手臂上。
这个时候,黄毛凑了过来,在聂云峰的耳边小声说到:“云峰哥,这事应该和董德良有关系。”
聂云峰搂着儿子的大手微微地抖了一下。
黄毛继续说着:“我也是听说的,那天我们在茶楼走后,董德良把嫂子弄回去毒打了两天两夜,当时就给打废了。因为他心里就认定了是嫂子设套想坑他的钱,他不敢找老豁牙子和我们这头,就把这笔账全算到嫂子一个人身上了。”
黄毛点了一根烟,闷头吸了几口。
“他来过我家没有?”
聂云峰直盯盯地看着地面,眼睛不眨,过了好大一会他问到。
“来过。”
说话的不是黄毛,而是聂云峰的儿子聂四宝。几个人一下子都把目光聚焦在这个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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