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风阁原是一家名为“临江楼”的客栈旧址,本是一座四层楼的银灰色的阁楼,属于本县大户赵德安所有。这阁楼临着那穿城而过的清远河,登上阁楼就能俯瞰整座城池。司马兄弟学成下山以后,就看上了这里居高临下的地势,只花了几两碎银从赵家手中盘下这座阁楼后改了名字。后来,司马兄弟的势力越来越大,这楼阁也越建越阔气,这里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早已不复往昔的清幽气象。
只说陈萍领着徐刺邪沿河岸上的街道往西行,绕过一处河汊,忽见前面的街道旁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气势非凡,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清风阁”三个大字。
陈萍朝着那方牌匾努嘴道:“喏,这就是清风阁了。”又指着宅子西南角的一处高阁道:“这就是被司马兄弟霸占的临江酒楼,现在改名叫太平楼了。要是天气好的话,晚上从上面的窗户里还能看到三清山上的灯火呢。”
徐刺邪仔细端详了一阵,笑道:“我看这太平楼与三清山遥相对峙,这司马兄弟选择此地开宗立派,好像是有意跟你们叫板。”
陈萍赶紧戳了他的脑门儿一下,说道:“大逆不道!在这里不要胡乱说话,小心要挨揍的。”说着,她领着徐刺邪不进正门,又往西行不多远,只进了西边的角门。
那角门处守着三四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此刻见陈萍来了,都笑嘻嘻地迎上前来说:“刚才大公子还念呢,可巧就来了。”一面说着,一面往里面递话:“陈姑娘到了!”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就有人笑声:“陈姑娘在哪里?”一会儿,只见一个身着蓝缎绣袍,腰系青玉飘带,面如脂玉,眉若墨画的少年,手拿一柄银折扇,翩翩走了出来,着实是贵气逼人。
那少年笑盈盈地上前来道:“姑娘几时下的山,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这几日正是我伯父大人的六十大寿,如今来贺寿的各派掌门都到齐了。现叫家里的奴才们找了一班小戏儿并一档子打十番的在园子里面预备着,准备连开几天的酒宴,很是热闹。我父亲知道老师祖正闭关清修,断然是下不得山的。这不就命我准备了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的果品,装了十六大捧盒,明儿就带领家下人上山给老师祖磕头去,顺便请姑娘入城玩上几天。另外,我还有一个关于老师祖病情的好消息……”
陈萍柳眉轻挑,问道:“啊,这么快?那中原武林二十四派掌门帮主都到齐啦。”
“那可不?”司马长清万分得意,瞥了一眼身旁的徐刺邪,大声说道:“这些掌门帮主跟咱们清风阁这可都是过命的交情,当年在一起剿灭过武林公敌沙莎姑娘的!”
“这种陈年旧事就不要在这里乱说啦!”陈萍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徐刺邪拉到身边,对那少年道:“喏,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大盛怀的少总镖头徐刺邪。”
那少年看他一身蒙古袍子配钢刀的打扮,脏兮兮的羊皮袍子下像是藏着无数骨药小扎刀什么的。这种冒充蒙古第一巴特尔来骗吃骗喝,临走前再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卖一波雄氏老方的江湖骗子,阁里的人可是见得多了。
于是,那少年脸色一沉,说道:“如今天下太平无事,汝辈能挽得两石力弓,不如识一丁字。所谓君子远刀兵。我司马修之从来不过问江湖中事,徐姑娘也不爱管这些闲事儿。你来这里给我伯父贺寿,可以直接来府上找赖总管就行,不要麻烦陈姑娘替你跑动跑西的!”说着,就冲旁边的小厮们使眼色,示意他们快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带走。
小厮们对此心领神会,于是纷纷上前来,稀罕道:“大盛怀远居塞北,与我们中原武林风马牛不相及,原本是没打算劳烦少总镖头来这里贺寿的,故而没有向贵派发请柬。若是怠慢了少总镖头,还请您多担待。少总镖头,那就先请随小的们来见一下我家的赖大爷吧?”
徐刺邪一来莫名其妙地挨了司马修之这一通数落,心中自然是不服气的;二来他初来乍到也想试一试清风阁弟子的功夫成色,便阴阳怪气地说道:“贺寿?我是听说司马阁主死期将至,故而前来吊丧的!”
听他如此说话,周围的那十几个小厮登时变了脸色,纷纷撸胳膊卷袖子地吵嚷道:“你是故意来找茬儿的吧?”有几个手脚活些个的伸出手来揪扯徐刺邪的衣领。
徐刺邪拿住来人的一只胳臂,腰间发力一拽就将那人打着转儿地拽到身边。只看他一手拿住那人腰胯,一手揪住发髻,提将起来望街边的水沟中“扑嗵”一声丢了下去。又一个汉子挥着拳头抢上前来,徐刺邪按着头只一掠,也丢在水沟里面了;再有两个汉子扑上前来,被徐刺邪一拳一脚都打倒了。先头两个人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在水沟里面哪里挣扎得起?后面那两个人也挺在地上爬不动。其余的家伙才知道这是遇到了一个练家子,也都一迭声地喊着跑回府中报信儿去了。
司马修之又急又恼,想跟着大家伙儿一跑了之,又顾及着陈萍在这里笑话。也就只好强撑着在自家门口的一丝胆气,骂徐刺邪道:“好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私闯民宅,殴打百姓,你……你该当何罪!本公子今日就要替天行道,陈姑娘你让一让,小心溅你一身血!”情急之下,司马修之竟然挥着扇子冲上前来打徐刺邪的脑门儿。
陈萍赶紧跳出来,拦住司马修之,责怪他道:“又犯混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上去做什么,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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