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时候,大红沟砖厂因为下了几天雨,砖厂砖胚没有干透无法烧砖,索性放了几天假,厂子里给工人们发了工资后苏云立马动身回村而来。
家里的地要开始锄第二轮了,父亲日升子给长势不好的地追肥,浑身的化肥味,被培芸骂着嫌他不洗涮。这老汉也是犟的厉害,无奈在一家人的劝说下,只好每日干完活去村东头的水潭把衣服洗洗。
这一天在洗衣服的时候,看到贺胜军去县里拉了几袋子化肥回来,便把他叫住。
“胜军,杀只羊打拼伙哇,你看现在人们天天下地,肚肠里没有一点油水。”日升子一边捶着衣服一边笑道。
“咋,你这老抠门想吃肉了?”贺胜军笑骂道。
“你看,这二小子回来呆几天,家里也没啥好吃的。”
“现在羊真是吃草长膘的时候,你问问看还有别家要吃的没,要不可是杀不起。”胜军一边把化肥往家里搬,一边说道。
“问过了,李贵家也吃,你杀吧。”日升子起身甩着洗过的破衣裳。
“那可得按集市价记账哩。”贺胜军圪蹴在他家羊圈边上的石头蛋子上笑道。
“狗日的还能白吃你的了?该咋记就咋记嘛。”日升子一边往家走一边骂。
“得咧,明个后晌杀。”胜军一边往家走一边道“明个上午我把这羊圈再垫一垫,这两天下雨圈里又臭又湿。”
“那明个晚上,可等着吃羊肉哩。”日升子站在自家大门口兴奋道。
“放心,咱炖羊肉那不是张飞吃豆芽么,瞧好吧你。”
这追肥一般都是雨后初晴的时候,雨前容易被水冲走,太干燥又容易让肥料挥发。这是几代庄稼人总结出来的经验。日升子回到家里,小女儿苏玲看见他洗的衣服笑道:“娘你看,我爹把衣服洗过了。”
“洗个屁,就是用水淘了一下吧,这么远还能闻到味儿呢。”培芸骂道。
“咋,洗个衣裳还那么多说法。”日升子抖落着身上的破旧红背心不情愿的说道。
“我再给用洗衣粉洗一遍吧,味儿是挺大的。”苏玲把他爹刚搭到晾衣绳上的衣服,又取下来拿去洗了。
“还是闺女好啊,知道心疼他老子。不像那群儿子们,那可是大债主哩。”
“快别嚼蛆了,给骡子切草去。”培芸端着个瓷盆要正要去舀面,这时苏玲叫道:“妈,不要和面了,二哥后晌背着枪跟嫂子追肥去了,叫你晚上做饭晚一会。兴许晚上有肉吃哩。”
“那就削点山药蛋子吧。”
这边苏云跟媳妇儿在地里一会儿就把半袋子肥追完了,说是两人追肥,其实是苏云一个人在干,谢庆芳却坐在地里的大树下歇着凉,不停的叽叽喳喳的讲她刚看完的《说唐全传》。
说她最喜欢里面的红佛女,剩下瓦岗的那群人都是卖兄弟换官位,不是好东西。苏云一边干着活一边也附和着老话说:宁学桃园三结义,莫学瓦岗一炉香。谢庆芳抱着手里的猎枪摩挲着说,她在他们老家也见过猎枪,可是这样的却是第一次见。
苏云神气的说这可是正经厂子里造出来的东西,是他做铁匠的时候,师傅送给他的。你看看那些子弹壳子可都是上好的铜做的。谢庆芳坐在树下,看着自家这个黑瘦汉子不停的在地里来回忙碌,心中不禁感动起来,好几次起身想要帮忙,都被苏云劝退。
他说这化肥是化学品,对女的身体不好,而且还容易腐蚀皮肤。谢庆芳看着这个男人脸上的汗水,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感觉还是蛮英俊的。那宽阔的肩膀,虽说没有多余的肉,但看起来也像山上的铁塔一般。不禁想到当初母亲经常说的一句话:找男人不能找棉花堆,要找就找山一样的。
她感觉自己找到了。
半后晌的时候肥料已经追完,苏云拎起枪就要往林子里钻,被谢庆芳叫住道:“不要进去了,就顺着山路往回走吧,能打到就打,打不到就算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