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最后一天,我等到了小雪。她是休假回来看看的,晚上就要回去。这天我也休假,躺在床上玩手机时,她给我发了一条微信,说她在店里。我赶紧洗了一个澡,动作麻利地来到店里。
刚进店,我就看到了收银台前,跟秋花说话的小雪。她看向我,我冲她灿然一笑。这时,坐在一旁,弯腰给香肠扎绳子的董老太,见我进来,就嚷嚷着叫我帮她。
“放心,我是不会帮你做任何事的,要不然怎么算是休假呢!”我义正辞严地拒绝她。
他们都在工作,所以我就跟小雪拿了两个小板凳,惬意地坐在门口的树荫下,边看他们干活儿边聊天。
小雪告诉我,一个星期前她请假回了趟家,因为她的妹妹要结婚。她说自己很久没有回过家了,因为家人一直不同意她来成都工作,这次妹妹结婚,才不得不回家。回家之后家人逼小雪去相亲,小雪告诉家人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是成都人。想不到家人死活不同意,硬叫小雪分手,还在半夜趁着小雪睡熟,偷偷没收了她的手机和身份证,使他没有办法再来成都。
她气得跟父母大吵了一架,翻箱倒柜,把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自己的手机。然后她离家出走,跑到了闺蜜家。想来想去想到一个办法,她通过闺蜜的手机联系自己的妹妹。在成功说服妹妹帮忙之后,妹妹对父母旁敲侧击,得知了手机和身份证的藏匿处,妹妹偷到之后,又交还到了小雪手中。小雪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了,她痛惜自己走得太急,没能参加上妹妹的婚礼。
不是有句话叫:“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我好奇为什么她的家人处心积虑不让她来成都,成都这么繁华,小雪的男朋友又是成都人,如此有利可图的事情,她的家人难道傻吗?
小雪告诉我,她的家人之所以不同意她跟现在的男朋友交往,是因为她的男朋友是汉族人。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了。“什么意思?难道彝族歧视汉族人?”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地问她。
她说不是因为什么歧视不歧视,是因为文化差异。她的父母无法听懂汉语,所以首先交流就成问题。
小雪男朋友家境优渥,并且家人待小雪很好,如果他们结婚,那小雪的婚后生活自然是会很幸福的。可对于小雪的家人来说,比起女儿婚后到底幸不幸福,交流的问题反而更重要。现实往往就是这般滑稽,我们作为旁人自然会想:女婿一年能跟岳父岳母见几次面呢?见面之后又能说上几句话呢?岳父母跟女婿之间的交流真的有那么重要?还比女儿的幸福重要?可现实就摆在那里,再滑稽它也是真的。现实总是这么的可恨,可恨到常叫人想把狠狠摔在地上,吐上一口浓痰,踢碎踩烂。
我本人的经历又何尝不是呢?我与什么人交朋友父母也要管。父母教育我,外地的朋友人品再好也不重要,要多跟村里的发小来往。恰巧我们家乡胜产流氓,人们都以做流氓为荣,你若不做流氓,就要被欺辱、被孤立,而我正是那个被欺辱、孤立的人。因此,我伟大的父母少不了对我冷嘲热讽,我不敢跟流氓交往,便说我是没出息。
有一次吃晚饭时,我被他们逼得崩溃了。我说,与其让我跟他们交往,不如叫我去死,说着我便去案板上拿刀。我本以为父母会阻拦我,可拿起刀时,转身看到父母只是瞪着我生闷气。这刀一举起我便怂了,其实一开始,我就压根没打算要死。
我妈说:“来!死,呦、出息了,没说两句就要死,死还不容易!谁还不会死!”
我当时就觉得,他们好像完全不在乎我的死活,一个无法指望得上的儿子,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猜他们当时大概就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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