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为了拉走二姐,而二姐执拗着不肯走开。混乱间,只见父亲的右手重重地打在了大姐的脸上,瞬间大姐白净的脸上现出了四条红红的手指印,原本扎起来的头发也凌乱地散开了。
二姐见状也傻了眼,呆呆地看着大姐,站在那一动不动,只有两行热泪簌簌。母亲此刻站了起来,跑上去,狠狠地推了父亲一下,父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你没长眼啊,你咋谁都打啊,天天给你做饭伺候你”。
父亲显然不承认自己错了,片刻过后仍然扬起手,朝二姐过去。母亲见状,张开双臂,把大姐和二姐拦在身后,怒吼道,“我看你今天还敢打她一个手指,我的孩子从小没人疼没人爱,谁也不能打!”
父亲显然被母亲这样的举动震慑住了。他知道,很多次,他打女儿的时候,母亲是不会阻拦的,只有要打儿子的时候母亲才会拼命地制止。他也知道,一旦母亲出面制止,如果父亲还不停手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几天一家人都不会又好日子过。有一次,小毛三岁的时候,因为跟三姐争吃的,无意间骂了一句三姐一句“你奶奶的”,父亲听到后,拧着小毛的耳朵,把鞋底子狠狠地抽了小毛的嘴巴,嘴都流血了。母亲制止无果,连带着被抽了好几下。当天母亲带着小毛回了娘家,一住就是半个月。父亲去请了三次,母亲才在姥姥的劝说下回到家。
父亲见状,无奈地冲着母亲摇摇头,“你就使劲惯吧,我看你能把她们惯成什么影子”。
母亲也嚷道,“我就惯,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爷爷奶奶疼着,惯着,我的孩子长这么大,爷爷奶奶从来不望一眼,不拉一下手,就不允许打”。
父亲像理亏了一样,低着头拿起丢在一边的农具,不说话。与爷爷奶奶的关系,一直是父亲和母亲之间无法跨越的一道沟壑,也一直是父亲的软肋。他深知,在这复杂的家庭关系里,他愧对母亲。作为家里排行老二,父亲从小就是爷爷奶奶眼中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位,连带着连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很多次,他亲眼所见自己的母亲对自己的妻子是多么讨厌,连妻子生孩子的时候,他的母亲都没有上门关心一下;自己的父亲更是过分,曾经因为一点小事儿,用扫帚把自己的妻子嘴巴打到流血;更多的时候,是自己的孩子从来没有得到过爷爷奶奶的半天照看,且不说因为重男轻女,自己的三个女儿不受重视,连自己的唯一的儿子,爷爷奶奶也从来没有抱过一天。
父亲捡起农具,低着头往家里走去。
母亲见父亲走远,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孩子。大姐脸上除了鲜红的手指印,一脸木然,毫无表情,母亲用手抚摸了一下大姐的脸,心疼地说“你就不知道躲一下啊”。大姐依旧毫无表情,木然地看着远处的雪地。母亲看了一眼满脸泪水的二姐,责怪地说,“你啊你,就不知道让着小毛,就不能不搭理他”。
二姐张了张嘴想继续争辩,看了一眼大姐,最终没有开口,默默地低下了高昂着的头,右手抹了一把眼泪。
“行了,回去吧”。母亲拍了拍二姐和大姐身上的雪,擦拭去眼角的泪珠。
小毛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像个受惊的小鸟,睁着圆鼓鼓的眼睛,看着父亲发怒、二姐申辩、大姐被打、母亲反抗,还有父亲消逝在雪地里的背影。
他的小心眼里充满了懊悔,不该把今天早上被同学欺负的怨气带回家里,更不该没事找事惹怒二姐;更让他觉得懊恼的是,因为自己的没事找事,害得大姐无辜被打,害得母亲跟父亲无缘无故吵架。
雪花落在他的头上,厚厚的一层,睫毛上的雪片伴着口中的热气化成水滴,让他的眼睛有点模糊。他微微前倾脖子,用手狠狠地地拍了几下自己脑袋,积雪簌簌落下,掉在自己破旧的袜子上,无头无尾,无声无息。他感觉,每一片雪花都是无辜的。
母亲转过身,走到小毛身边,看了他一眼,帮他拍落了身上的雪,又看了看他浸在雪地里的双脚,不无怜爱地说,“你的棉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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