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市场部,工作节奏明显地加快了,不知不觉已到了下班时间。陆祥新送夏建广出去办事,据说回来还得个把小时,班车便没了着落。易枭琢磨着每天打车上班也确实太奢侈,便趁此机会跟着小武和小韩坐公交车出去,熟悉一下线路。
三人同龄,结伴而行,没有了上班时的拘谨,就一面走一面闲聊。
“小武,我们去哪坐车呀?”易枭率先找起了话题。
“领导,我们去观田农贸市场坐车。这里有点偏僻,得走半个小时才有车坐。”
“你又想害我是吧?”易枭瞥了武坎波一眼,接着道:“以后,叫我小易吧!”
“是是是,领导!”小武不自觉得又喊上了,忙捂住嘴,改口道,“是小易。”
易枭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问道:“这附近就这一个公交站吗?”
“倒也不是,往下一站是大沈桥,走路的话也是半小时。但得走一段村里的小路,穷乡僻壤的,感觉不太安全,所以我们一般都走观田。”小韩细心解释着,“你住蓝河花园是吧,那都是一路的,我在你后一站下车,小武最后下车。”
“好,那我就一路跟着你们走,顺便估算一下全程的时间。”易枭喃喃道。
“小武,晚上你不得发货吗?你现在回家了,晚上再赶过来吗?”小韩问道。
“我问过周经理了,那几盘300平方的现在还没下交联,还要铜带、成缆、铠装、护套,那肯定要到后半夜了。与其在这里傻等,还不如先回家睡一觉呢。”
“你经常要这样加班吗?为啥发货还得你在现场?”易枭好奇,便随嘴问道。
“我得打印送货单呀,只要没打完局放,永远不知道每盘电缆的长度是多少。”小武轻叹口气,继续道,“而且明州那边又经常要求早上到货,从海东送货到钱塘,基本都得一整个晚上。没办法,我呀,就是加班的命!”
“你就别卖惨了,”小马调侃道,“你填写加班单的时候不晓得有多开心!”
“没办法呀,每个月的工资都足额按时上缴了,不加班我连烟钱都没有!”
说说笑笑间,三人从东昌路转到了昌东大道上,一路向北,最终在解放东路的交叉口东面一个簇拥了六七个村妇的地方站定下来。
易枭笃定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荒芜的解放路,既没有绿树成荫的辅道,也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流,更没有生意兴隆的街铺,有只是残破的水泥路面上被稀疏车流卷起的沙尘。所谓的公交站台仅仅只有一根铁管上面喊了一块锈迹斑斑看不请本色的铁牌子。别说港湾式站台了,就连地面都是纯天然的。
等了约莫一刻钟,终于来了一辆老旧的206路公交车。几个村妇有空着手的,有拎着几大塑料袋蔬菜的,还有提了两只大白鹅的,但甭管物件多少,一群人早已挤到了最前面,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霸占了几乎车上所有的空位。三人上车时,仅剩了唯一的空座位,一阵推脱后,终于还是让两个小伙展现了一把绅士风度。车上的农妇们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用近乎嘶吼的方式交换着彼此心里的趣事,又有零星顿挫的鹅鸣声在旁助攻,整个车厢弥漫着朴素而酸爽的气息。
三人一路静默,一到辛家庵便争先恐后地冲下了车,在自由的呼吸中等待着11路公交车的到来。11路和10路是双向的城市公交换线,车次自然比206路密集得多,不一会的功夫三人便又换乘上了。车子沿着上海路向北行驶,在南京东路左转,易枭便和武、马二人道别后,在江大南路下了车。
这里到住处只有一公里的路程,易枭一边往蓝河花园方向走,一边估算着公交通勤全程所需的时间。早上七点出门就能按时上班,发现完全在他的预期范围内,顿觉轻松自在。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十分了,恰巧马路对面有几家餐馆,他选了一家兰州拉面,点了一碗炒刀削,不到二十分钟便解决了晚饭问题。
漫步在路上,母亲又准时地打来了慰问电话,易枭把自己调到市场部的好消息告诉了母亲,父母都为他感到高兴,叮嘱他要为人大度,对同事友善。
回到住处,愤懑又开始逐渐蔓延,易枭决定捧上篮球去南大校园里挥洒汗水来排解一下心中的忧愁。可当他走到南大江大南路校区的侧门时,这里球场早已人满为患,只得悻悻地退出来,继续沿上海北路往南,向南大科院的球场走去。
科院的球场环境要寒碜些,但好在以数量取胜。漆黑的夜里,只有周围的教学楼里零星的灯光和北面的宿舍楼渗出的光亮象征性地为球场提供着友情支持。在窘迫的照明条件下,球场上的人显得极为稀少,斗牛比赛是断然不可能的,只有独自投篮或是运球上篮了。
毕业以后,易枭打球的频率降低了,但也基本保证每月运动两三次。虽然潇洒飘逸的球风依然还在,但命中率着实下降得厉害。也不知是能见度太低,还是心浮气躁,易枭一连投了几个球,要么打铁,要么三不沾,最后一球甚至硬生生在球筐上转了三圈还是涮出来了。既然投不进,那就换用上篮,可即便是无人防守的三步上篮,依旧还是打了铁。最终为了找回自信,易枭只得钉在篮筐底下,来回投着擦板球。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走到篮板立柱后边,竟然是贾依芬的电话。
“芬姐,大晚上的怎么想起我来了?”
“代表我们海东人民关心一下你呗!你气喘这么急,在干啥呢?”
“我在科院打球呢。晚上闲着无聊,就一个人跑来投几个篮。”
“科院离我家很近啊,你不着急回去吧?我过来找你,顺便也运动一下。”
“行啊!没想到你还会打球,那我在这等你,不着急,你慢慢来。”
挂了电话,易枭又独自在空旷的球场上折腾了许久。二十分钟后,贾依芬如约出现在了科院的球场旁的小路上,换了一身法拉绒的运动服。易枭按亮了手机屏幕举在手中,向她挥了挥手,大声喊到:“芬姐,这边。”
贾依芬望见球场中挥舞的那簇亮光,微微调整了方向,款款走向球场深处。走了一段,她放声喊道:“今天这么好兴致呀,一个人跋山涉水跑来科院打球。”
易枭挠了挠头道:“江大人太多了,我既想运动出汗,又想独自静一静。”
待她走近,易枭击地传球给她。贾依芬接住球,用极不协调的脚步和生硬手法拍了几下球,然后使出不太标准的女式投篮。球打在篮板上,没有碰到篮筐,又直接径直向易枭飞来。易枭接住球,开始体前、胯下、背后熟练地交叉转换运着球,又猛冲几步,急停跳投,球依然打在篮筐脖子上被弹了出来。
“你的花花架子倒是不错,打球几年了?”贾依芬接住弹过来的篮球,问道。
“正好十年了,初中开始那会看《灌篮高手》的动画片,就学着开始打球了。”
贾依芬抱着球,一路小跑到离篮筐附近,双手把球高高举起,瞄了一会,然后用力地抛了出去。“哐”地一声,球擦着篮筐进去了,然后在原地弹跳着。
“厉害!”易枭冲着贾依芬翘了翘大拇指,一掌拍起越弹越低的球,大步往右侧底线切过去,然后高高跳起,一个背转身投篮,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砸在篮筐左侧,又向他自己的方向飞来。易枭接住球,紧接着又是原地一记跳投,这记跳投的姿势极为标准,球在出手那一刻的手感依据他多年的球龄判断,就像大学时代的篮球联赛里自己投出的压哨绝杀球一样,那是必进的。然而,抛物线底端依然落在了篮筐的左侧,球再次向他飞来。易枭再次接住球,又是一个跳投,可是这一次因为用力过猛,球直接从篮筐上方掠过,往场外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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