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洪州,烦恼也就接踵而至了。马上就是十一长假,订单排满了整个假期,但现有的铜丝库存根本无法满足车间的生产需要。跟玉泽增订的30吨铜丝已经生产完毕,停放在他们的仓库里,而发货前需要付清的货款却连影子都还没见到。
全公司的业务员都在催款,有说要不到的,有说能给但得到节后的,还有说一定帮忙在节前到账的,可眼瞅着马上就要放假了,可公司的两个银行账户却依然穷得叮当响。焦虑了几天,夏建广终于按捺不住,喊来易枭商量起了对策。
“已经28号了,账上还是一分钱没到,这搞下去十一长假车间非停工不可。”
“吃午饭那会儿胖子还问我要铜来着,昨天官中民也还催我们提货了呢。”
“一个个说话都模棱两可的,只有老易打包票,说赣州两百万明天一定转。”
“老易做事比较稳重,既然他敢和您打包票,那我想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可就算明天明天转出来,能到账吗?郎溪那边也不一定能找到车发货呀。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想想办法,”夏建广直勾勾地盯着易枭,显然心里早已有盘算,提示道,“其实银行对公结算下午4点就结束了,跨省跨行电汇不是马上就能到的,需要一到两天的周期,郎溪那边判断的依据是电汇底单的传真。”
易枭听懂了夏建广的言下之意,可他非常清楚,如果对方追究那就是刑事罪。
夏建广见易枭面露难色,便继续鼓动道:“我们把之前的底单复印出来,然后稍微改动一下,先给郎溪那边传真过去。等赣州的钱一到,咱们就马上把钱打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的,这样既能保证生产进度,还不会让官中民为难。”
“到时候万一资金没有及时到账,我们转不过去,对方不就怀疑了吗?”
“没有万一,如果老易的钱没到,我就和华总汇报,向集团借两百万补上。”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这去做一张试试吧。”易枭万般无奈的领命而去。
易枭来到财务部,从舒佳雯那儿挑选了一叠以往的电汇底单,并嘱咐她易光发赣州的两百万一到账就立刻通知自己。回到市场部,易枭选取了一张交通银行的单据作为底板,因为和目标内容最为相近,所以这一张需要改动的地方最少。由于银行单据上使用的都是专用字体,电脑打印的方法是断然行不通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抠”,从其他单据上把需要的数字和汉字抠下来再填充到底板上。
用图片编辑软件操作肯定高效快捷,可易枭显然没有掌握这一高端技能。头脑灵活的他想到了另一种方法:首先把备用的素材全都复印出来,再从这些素材中把需要的字符裁剪下来,然后用胶水粘到底板上,最后再整体复印一遍。
正当易枭专心致志忙得不可开交时,张保中和往日一样又来市场部串门了。看到摊了一桌子的原始单据和开了孔的复印件,自然看懂了易枭在做的勾当。
“小伙子,你这是在做假票据吗?做这个干什么?”
坐在对面的小韩大学读的是财务专业,自然知晓兹事体大,搭言道:“老大,这可是违法乱纪的事情,如果被发现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你要慎重啊!”
“小易啊,车间停产就停产嘛,这又不是你们家的产业,你至于……”
易枭扯住他的胳膊,示意他压低声音,朝屋外努了努嘴,苦笑着叹了口气。
张保中回头望了望,弯下腰,低声问道:“不会是夏建广让你干这勾当的吧?”见易枭点头确认,他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晃着脑袋又折回车间去了。
易枭按照设想把所有的小纸块都拼贴到了底板上,又把成品复印了一遍。从机子上拿到最后的结果时,他才发现由于拼贴部分与底板的厚度不同,复印以后有一圈明显的黑色边框。如何去除这些黑框,成为一个困扰他的难题。
“小韩,我的发票帮我开出来了吗?”易英走进市场部向韩美娜索要洪州局的发票,被易枭凌乱的作案现场吓了一跳,关切道:“小易,你这是在干嘛呢?”
小韩把发票递给易英,低声埋怨道:“你们一个个都拿不回来钱,铜厂那边没钱不给发货,车间马上就要停产了,夏总让他做张电汇底单给铜厂传真过去。”
易枭惨笑道:“我的好姐姐欸,到时候我要是进去了,你可得来给我送饭啊。”
“不至于,真进去了,一公司的人排队给你送饭。没想到小易就是易骗子,”易英见他在为黑边框发愁,建议道,“你可以用刀片刮一刮试试,应该有用。”
易枭听了,忙拿起美工刀,用倒头在黑框上轻轻来回刮动,刀头刮过之处果然没有了墨粉,只剩下略显毛糙的纸面,他不禁敬佩道:“嘿!这招还真有用。老手啊?!我要是小易骗子,那以你的道行,绝对妥妥的大易骗子。”
刮干净边框又重新复印一遍,确定看不出任何破绽,下午四点过后,易枭才安排小韩把底单传给玉泽。在传真过程中他还故意拽住纸张,让传真机滚轮空转了小半圈,造成轻微的卡纸假象。接到传真,官中民立即按照约定安排送货了。
转天一早,30吨规格铜丝如期送达,夏建广再也不用为十一期间的停工问题犯愁了。易枭心里的弦却依然紧绷着,一个早上,他都在市场部里寸步不离,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过桌面上的电话机,生怕漏接了舒佳雯的电话。
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官中民的来电,易枭深吸口气,故作镇定地接了手机。
“官总,有啥指示?是不是十一计划了明州的行程,顺道来看看兄弟呀?”
“易总欸,你们昨天打的款子到现在还没到账,所以我问问咋回事。”
“你稍等一下,我问问出纳。”易枭提起电话听筒,拨通了舒佳雯的座机,假模假式地问道:“舒舒啊,玉泽的官经理问那两百多万汇了为什么没到账?”
“没到账吗?那估计是被交通银行卡住了。月底,人家控制一下月末存款余额嘛,放完假就到账了。要我去银行通融一下吗?”舒佳雯机灵地唱着双簧。
“不用,官总那边就是不适应咱们海东这边的经营环境,哪会等笔钱用呢!”挂断座机,易枭又对官中民戏谑道:“官总,这边的金融业有月底卡账的传统,您看您是主动配合老区人民的金融工作,还是让小舒去帮你们活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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