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是夜,山雨欲来风满楼。
荒芜的旷野中立着一所破败庙宇,本就残旧的窗棂门扉在狂风之怒下战栗着劈啪作响。暴雨突至,电光映在破庙里,把黑暗的景象照的亮如白昼。
豆大的雨点细密的落下来,砸在一个跪在庙里的人身上,他染着血迹的衣衫看起来褴褛不堪,大股黑血从背后深可见骨的刀伤里溢出,混着冰冷的雨水流进膝下的尘泥里。
已经到极限了…
虽已接近油尽灯枯,但这人还是秉着礼数捻土为香,对着眉间一滴鲜红朱砂痣的诡异石像拜了一拜。
林鹤没有起身的力气,更别说自己疗伤了,现在要是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轻轻推他一把,他就会倒下再也起不来。
不甘心!不甘心!
自己的门派灭门,师父临终之前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大师兄武功尽失,江湖传言他被邪教刺穿琵琶骨,关押在暗无天日的蛇窟里。
为了带回叛教而逃的二师兄,林鹤成了江湖上人人喊打得而诛之的恶人,可二师兄,居然是为了救他而死。
这一世,糊糊涂涂,还以为自己做的全无错误,陷入小人的局里,害死了所有人,至亲至爱的人一个个离去,他谁也救不了,现在,连自己也要丧命在无名之地。
长发混着雨水贴在了他发狂的面容上,身后不知道何时到来的黑衣人,已经拔出了雪亮的利剑。
林鹤抬头,猩红双眸死死盯着俯视着一切悲悯苍生的神像:如能报仇雪恨,我林鹤,自甘堕入阿鼻地狱,若不能,也要在死后化成厉鬼,让世间小人不得安宁!
“唰!”
一把长剑挥过,武林中该再也没有这个人。
尖锐的痛和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沉睡,就是生命的终结吗?临终之际他暗自发问,也许林鹤不会知道,这样的结束,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朦胧之中,微微暖意从自己的丹田,上行至手臂,又缓缓流出去。
不对劲!有人在抽取他的内力。
林鹤眉头一皱,怒沉一口气,忍住虚弱乏力的感觉,咬着牙,把那股暖意捉住,拼命的往回撕扯。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点点星火起了燎原之意。
开始如涓涓细流般的暖意,随着他强行抽取变得越来越多,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澎湃的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霸道蛮横,在他体内狼奔豕突。
林鹤压不住,一口腥甜血气直涌脑门。
他睁开眼,口腔淤血喷在胸前衣襟上,绽放出朵朵暗红,自己正身处一片溪涧间,身前一位绣金纹紫衣的精瘦老者正和他掌对掌,若不是老者面容因为恐惧扭曲变形,乍一看也像是一位高手。
随着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向自己,面前的老者也变得形容枯槁,他似乎说不出话,只能发着“桀”“桀”怪异的声音,最终化成被华服裹着的一具枯骨,脱离了控制摔在草地上。
林鹤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比起刚刚强取豪夺了别人的内力,他更惊讶的是本应该身陨破庙的他,此刻竟好端端的站在树林里。
他朝旁边的小溪走了过去,不可置信的看着倒影,水里映着一张年轻俊秀,还带着几分稚气陌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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