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用力的吮吸骨头里的骨髓油脂,感觉到再也吸不出任何东西,李清才依依不舍的把这根兔子腿骨头扔掉,伸手拭擦嘴角的油脂,重重的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这是李清近十天来的第一餐肉食。
只有真正经历过饥饿,才知道食物的珍贵,如果不是理智的知道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必须优先保护好牙齿,他是恨不得把骨头都咬碎嚼烂吞下去。
凡人总是喜欢活在过去里,不会珍惜自己拥有的,直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然后用如果、假设等后悔自怨借口来给自己找掩饰,又在明知没有任何作用下,用指天发誓来乞求老天爷给自己一个如果,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李清就是这样。
当他发现自己置身在这片陌生的山林后,就不止一次的用自掴耳光来后悔,自怨自己不该酗酒,甚至搬出了自己的十八代祖宗来指天起誓乞求一个如果。
早段,工作上的不如意加上女朋友分手,彻底引爆了多年来的负情绪,三十年来第一次酗酒了,平时一杯倒的他,躲在三十三层的楼顶硬是憋着气一口气灌了三瓶青岛啤酒。
李清对天发誓,自己很清楚的记得,当时根本就没有咒骂过贼老天,同样没有咒骂过任何的诸天神佛,只是抱怨了几句自己运道不顺,自大学毕业以来,就一直诸事不顺,残酷的现实逼迫得他甚至想过去做牛郎。
即使是被酒精控制了脑袋,李清还是记得自己只是无声哭泣一场后,忍着发麻胀的脑袋,迷糊中跌跌碰碰的回来开门,推门倒下就沉睡去。
睁眼醒来,阳光刺眼,炙阳当空,李清还以为自己是睡在大街上。
山林的空气很清新,微微有点甘甜,天空也很清净,碧蓝如洗,白云朵朵,太阳当空照,山风轻拂拭,很清凉,这不是自己所在的可以冻死单身狗的二月羊城。
高耸擎天的巨树伞,目测至少有30米以上,树皮灰色,直裂,小枝近秃净,叶子宽如卵形,树冠聚如成伞,满树结满白色花朵,芳香扑鼻,落地的每朵花由五个花瓣组成,柱头五只,中间都含有亮晶晶的密汁。
这是椴树,李清认得。
大二暑假去过老家在承德的大学舍友家里,喝过他家的椴花茶,他特意留认识了下这个树种。
椴树是北温带和亚热带比较有名的植被,花期在七月。
清凉的山风,再结合周围的栎树、榛子、山杨、落叶松等植物,这应该是夏天的关外,燕山山脉与长白山的交汇区。
此情此景,已经超出了李清所能理解的范围,他认为自己是做梦,所以强迫自己重新靠在椴树杆闭眼,喃喃自语的告诉自己,一会就能从这个梦境苏醒。
当无论怎样闭眼、数绵羊还是数饺子都无法再入睡,懵懂中李清记起苏醒最好的办法是掴自己一巴掌。
一巴掌掴下来,李清只好接受了这不是梦的事实。
从梦境中挣扎出来,神智还复清醒,李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顿时脑袋如被扔一枚炮弹,隆一声巨响……
这根本就不是那双跟随了他三十年的、那双久经锻炼过的粗壮的手,眼前的这双手小了整整小半圈,而且异常的白嫩……
事情发生的太诡异,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留一点准备。
既然不是梦,那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这是哪里?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连自己都不再是熟悉的自己……
无人解答的疑问与心底的恐慌,如潮水般把李清淹没。
在茫然无措中,时间消逝,明月升空,凝望着熟悉的桂影,李清这才从差点崩溃的恐慌中松了口气,心绪微定。
当一切假设都不成立,再没有借口给自己逃避时,人就得勇敢的面对现实。
好不容易从恐惧绝望中挣扎着醒过来,再看着无论是所处的环境还是自己的身体,都证据确凿的告诉李清,他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
人是不可能被尿憋死的,只要有一口气,生命的本能都会促使人努力的存活下去。既然没有被初来乍到的恐惧击垮,回归的理智自然会支撑起生命的续行。
即使再不可思议,即使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熟悉了,李清知道,至少现在自己还能喘气,还四肢健全的行走,还是健全的活着。
只要还活着,即使再不可思议也能接受,求生的本能与多年不如意锻炼出来的承压能力帮理智压住了崩溃。
只要还活着,肚子该叫时还是会叫的,肚子会叫,那就说明他还是凡人一个。
知道了这点,李清知道,在这荒山野岭里,活下去,放在了所有事情的第一位。
只有活下去,其他的事都有解决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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