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字路口，一切还和昨天的一样，肉夹馍摊和炒凉粉的锅里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伯，刀削面多少钱？”
“小碗两块，大碗三块，过年涨了五毛。”
“我要一大碗。”
“吃辣子不？”
“吃。”
“我远远看着你拉着架子车进药房了，你屋谁看病哩。老板从橱柜里拿出来一块面，摔在一块小木板上。
“我外公，过来打吊针。”
“你外公没儿子么？咋是你这外孙子拉过来了。”
“我舅不来，屋里有事。”
“再有事自己亲爹不管？伯看你才十二三岁吧。”
“十四了。”
“你从哪拉过来？”
“李家庄”
“十几里路哩，怎么说寻个三轮拉。伯给你多下点面。”老板揭开锅盖，准备削面。“你看你一个十四岁的娃娃，一个人拉着架子车十几里路。你这棉袄，后面都漏棉花了。你爸妈不管你么？”
“我这两年跟我外公过日子，我爸死了好几年了，我妈不知道去哪了。”杨楠珂不想接受他妈改嫁的事实。
“抖啥呢，鞋湿了么？”
杨楠珂低头不说话。
“可怜娃娃啊，你把鞋脱下来，在炉子在烤一哈。”
“不了，我等哈吃了就走了。”
“艳艳，出来一哈，”老板朝门里喊。
“有啥事？”一个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的妇女出来了，她肯定是老板娘了。
“给这娃把鞋烤一哈。”
“哪个？”
“在门口哩，你过来么。”
“哦，你把鞋脱下来，姨给你烤一哈。”说完，老板娘就把他拉到离火炉最近的桌子跟前。
“丹丹，你把你爸的拖鞋拿出来。”
“来嘞。”门里一个小女孩和她甜美的声音一起出来了。“呀，是你，昨天下午看见你拉着车往北去了，今天又来了。”
杨楠珂愣住了，她就是昨天解救她的那个女孩，昨天他没有看清楚。今天离这么近，眼前忽然一亮。这么漂亮的女孩，鹅蛋脸，细细的眉毛，眼睛里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单纯明亮，高高的马尾辫走过来的时候左右摆动，衬着她的笑脸，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
老板娘把他的棉鞋脱下来，但是他很不好意思，他不想在这么漂亮的女孩跟前出丑。
“呀，怎么连袜子都没有。”
“丹丹，你去把衣柜底下你爸的袜子拿一双。”老板娘把他的鞋拿起来看了看，两只鞋脚跟都有一个大洞，“你屋没人管你么？”
“娃没爹没妈，在外家生活。”
“呀呀，咋回事么？”
杨楠珂整个眼圈都红了，低着头不说话。
“妈，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昨天洋洋他们几个欺负的那个娃。”
老板娘拆开袜子外面的塑料袋，赶紧给杨楠珂套在脚上，又套上棉拖鞋，把小凳子挪到火炉跟前，帮他烤起了鞋子。
“丹丹，拿两双旧鞋垫出来。”
不一会儿，那个小女孩拿了两双鞋垫出来。
“我叫吕小丹，我在对门这念初一呢，你了？”
吕小丹，这个名字真好听。
“我叫杨楠珂，在乡里念初一。”
“哎，你也初一，咱们一样。你爱不？”
“爱，我看了《水浒传》《三国演义》。”
“哈哈，我都没有看，我爱看《童话世界》《故事会》，我爸给我定了，每个月都会有。”
“我都没看过。”杨楠珂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那我把我的书借给你看，我那很多。”说完，吕小丹就进去拿书“妈，给我寻个塑料袋。”
“来，你先吃面，面好了。”老板端过来一大碗面，上面飘着的葱花，香气瞬间窜进鼻孔，让人感到昏厥，是一种幸福的昏厥。
他急匆匆吃了一口，烫了喉咙，惹得老板和老板娘大笑，“你慢点，搅匀了吃，不着急。”
杨楠珂有点不好意思了，拌了两下，大口地吃起来。
忽然一阵银玲般的笑声从门里传来，“你慢点吃嘛。”吕小玲拎着一袋书从屋里出来，“你在哪里人？”
“李家庄。”
“这几本你先看，看完周末到我家我给你再换几本。”
“啊，你真好。”
“哈哈，我们可以做好朋友，我邻家那几个都不，天天就是玩，你喜欢看我这里有的是。”
“对，你来，到时候丹丹不在家我给你拿几本。”老板娘一边烤鞋一边说。
杨楠珂忍不住摸了一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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