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道的无形棋盘上,独独少了天元位置的那枚棋子。
一名丰神俊朗的中年青衫儒士飘然而来,右手二指捻着那枚最后的黑色棋子,望着秦琅的眼神破天荒地有些怒气。
秦琅拱手赔礼道:“果真是黄先生。在下也是出于好奇,才会有这次试探,还望先生莫要见怪。”
青萍书院中学识最高同样也是行事最为放浪的上先生冷哼一声,怒斥道:“你就怕方才你我任意一人有一丝差池,就会给他人带来无妄之灾?”
秦琅坦然笑道:“黄先生多虑了,在下既然敢拿在书院中不多的熟人作饵,就自然会对朱先生安全有所保证。先生若是不信的话,不妨试试。”
黄东师也不犹豫,当即弹出手中最后一枚棋子,胜过之前三百六十指玄中的任何一记。
本就漆黑的棋子化为一道浅薄流光后,彻底融入在夜色中,不闻其声,不见其形,仿佛从脱离黄东师手指后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中。
自身气机与天地圆融,是为天象境。
秦琅微微皱眉后迅速轻笑,如寻龙点穴般右手凌空虚弹,一道细微的金石撞击之声响起。
一道肉眼可见的灰尘涟漪,在秦琅脚下扩散开来,三百六十枚棋子轻微一跳。
方圆三丈内,仲秋时节尚未散去的细蚊如雨下,悄无声息。
两名女子并无任何异样,因为出手的二人默契十足,秦琅御气护住了身旁的江叶雨,而黄东师则庇佑了屋檐下目光迷离的朱书贞。
弹指之下,刹那间已经围绕秦琅周身游走近百里的黑色棋子,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后,准确落在无形棋盘天元位置。
白子一百八十,U.uuknshu.co黑子一百八十一,三百六十一颗棋子。
无一缺失。
秦琅接过江叶雨手中的酒坛,笑容爽朗问道:“不知先生为何执白先行?”
再确定了秦琅确实能够不伤及旁人,黄东师也就爽快接过酒坛,不过没好气道:“又不是下棋,你管那么多干嘛!”
秦琅转过身子,指着最后坠于天元位置的黑色棋子,似笑非笑道:“只是觉得先生最后两次落子都是黑子,似乎有点不合规矩。”
黄东师笑骂道:“情急之下出手救人而已,哪有那么多规矩可说。再说了,你看我像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
秦琅双眼直视黄东师,一字一顿,扪心深问。
“救人?所救何人?为何先生会有情急?”
“规矩?先生的确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可是为何面对内心之时,却又在乎起了旁人眼光,俗事规矩?”
“难道自认潇洒于世间的先生,到头来却要辜负一名一往情深的女子?”
才刚拍开酒坛泥封准备畅饮一番的黄东师如遭雷击,怔怔出神。
“这一坛梅花酒,还望先生不要只图一时之快,独饮享乐。”
秦琅右手卷袖轻挥,铁索拦江阻挡住三百六十道指玄剑气的棋子跳入空中,原路返回相隔半里地的棋盒。
夜色下,前后相连的三百六十一枚棋子,宛如七夕时节银河中的喜鹊桥梁。
一手提酒坛的黄东师回过神来,对着那名默默等候多年的女子放声大笑道:“美酒泛梅香,敢饮一杯否?”
朱书贞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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