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北邙山下路,黄尘老尽英雄。人生长恨水长东。幽怀谁共语,远目送归鸿。盖世功名将底用,从前错怨天公。浩歌一曲酒千钟。男儿行处是,未要论穷通。”
一曲清亮的歌声回荡在的喧嚣热闹的客栈饭堂内,引来无数好汉的叫好声。歌声发自坐在饭堂中间的汉子,身穿蓝色布衫,背负长剑,脸上刻满沧桑,像是多年行走江湖之人。蓝衫汉子所唱曲子是金人元好问所作。元好问行迹在河南触景伤感,吊古伤今,舒展怀抱而不得的希望失望交织的矛盾情绪,只不过元好问也未曾料到,不出数年金国便亡于蒙古与宋国的夹击之下,自己也沦为了阶下囚。
时直南宋理宗端平年间,金国初灭,权相史弥远病逝,一直备受掣肘的宋理宗踌躇满志,命宋将全子才、赵葵、赵范率数万大军北上收复位于河南的北宋领土,结果因粮草补给问题导致宋军惨败于蒙古,损失过半而毫无战果,令天下有志之士扼腕痛心,均是大骂朝廷昏庸,将领无能。
沅州虽为湘西北蛮荒之地,但此间来往汉人亦多,此时听到这嘹亮之歌声,回味其义,无不叹息。一时间整个饭堂内寂然一片,连弹二胡拉唱的老汉也默默的喝着清水不语,只听满饭堂吃喝进食之声,客栈外大路上扰攘一片,驴鸣马嘶,夹着人声车声。
也许觉得气氛压抑,客栈饭堂内右路一桌围坐着的七个大汉,其中一人忽然怪道:“娘的个巴子,老爷们行走江湖,最看不惯便是你们这些软弱南人,整日叽呀吟几个烂曲,和个娘们一般,让老爷我好生厌恶!”
“嘿!”蓝衫汉子轻喝一声,长身而起,怒视而去,“何方狂徒,胆敢大放阙词?”他瞧见那七个大汉衣着相似,脸上洋溢着彪悍气息,神色不善,那说话之人斜眼瞧了下,他正欲大放阙词,忽然心念一转,从口袋中摸出几个铜板,扔在蓝衫青年身前,“再来给大爷我唱一曲。”
青年汉子见这七人腰挂长刀,明显是江湖好手,他心中暗思:这七人人人端坐沉稳,看上去武功不弱,我对付一个便已勉强,如若七人齐上,那我定然无幸,此间尚有要事,在此多做争端无益,日后再来寻他们晦气!”他心中定了主意,抬眼瞪了那彪形大汉一眼,转身大步走出饭堂。
饭堂之人都以为双方会有一场好斗,不料这蓝衫汉子看上去硬气,却是个耸包,一时间哗然。
“南人多软骨,果如霍都王子所料,当真是无用之极,哈哈!”先前发话的大汉也不追击,只是哈哈大笑,将一碗白酒一饮而尽,其余六人也是一齐放声大笑,听得旁边食客刺耳无比。只是七人彪悍之气外漏,而这饭堂中都是些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商贾又哪是无端惹事之人,是以无人出声,只是各自叹息。
那发话的大汉又斟了一晚酒,正欲送入口中,突然只闻一阵香风吹来,隐隐听到两句:”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接着便是一声啪的脆响,那大汉脸上已是挨了一掌。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转而望去只见眼前身影一晃而逝,来人身法竟然异常高明,那身影在了门口顿了顿。七个彪汉这才一齐起身,抽出长刀,那挨了一掌的大汉只觉疼入心扉,他把手一抹,放在眼前只瞧见丝丝血迹,他被扇了一掌却连来人身影都瞧不清,顿时勃然大怒。
众人放眼望去见那人身材窈窕,可来不及瞧清面目,便见她微笑着走出,这人却是个身穿杏黄色道袍的道姑,看上去年轻美貌。
见到这里,众人无不惊讶。那七个大汉脸色难看,为首彪汉见道姑离开,哪里会轻易放过,喊了声“追”,便提着刀赶出去,剩下六人对视一眼也是一涌而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道姑一路疾驰间竟然轻吟歌声,歌声飘忽,满是哀怨凄苦之意,但这婉转歌声却让闻者毛骨悚然。七个彪悍虽然大步跟着,却始终追至不上,只能一路缀着。杏袍道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不急不缓,总是与彪汉隔着一段距离。
八人一前一后,很快穿出市集,来到一片荒野之地,道姑突然反身抽出背后拂尘,一把向为首之人打来,那拂尘又急又快,空中传出丝丝破空之声,直逼彪汉前额。彪汉不急不忙,一个“立地生根”稳住疾驰的脚步,大刀向前挥砍,抵住拂尘。
这彪汉武功一点不弱,一招一式间严谨有度,二人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算是杏袍道姑招式上占了上风,二人各自心惊。彪汉眼见这年轻貌美的道姑武功极高,举手抬足间招式狠辣,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是个什么来头,自己三两招便落了下风,单打独斗显然不敌,好在兄弟六人就在后方,七人一齐上却是不怕,是以虽然惊疑不定,却也不甚害怕。
那杏袍道姑原想这七人不过是普通江湖趟子手,没想到这人武功却是不弱,想来其余数人武功也差不到哪里,倘若七人齐上,自己只怕是要糟糕。
其余六人很快赶到,与老大一回合,当时就有人道:“妈的小娘皮作死,竟敢打老四耳光,老爷们纵横西北十数年,还从来没人敢如此当面羞辱与我等,今番定教你好生吃苦。”七霸原本严整以待,待仔细瞧那道姑,只见她杏眼桃腮,美目流盼,双颊带晕,竟然是个绝色的美人儿。几人心念一转,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淫邪之色。
“嘿嘿,这江南女子果然是如人所述,肌肤水嫩,可不像咋们那边的娘们,个个皮粗肉厚的。”
“就是,没想到咱兄弟福气特好,没想到在这蛮荒南地,也能遇见这番上等货色,真该当咱兄弟们享乐。”
原来这七人在兰州大名鼎鼎,在西北之地纵横十数年,无恶不作,江湖人称“兰州七霸”,此次应了蒙古王子霍都的要求,来到南地探查情报,几人翻山越岭来到湘西北,正不知该到何处刺探情报,便碰到了这么一茬。
杏袍道姑右手拂尘平举,衣襟飘风。她听到兰州七霸嘴上污言秽语,心中恨极,嘴上却是笑意盈盈,手中暗自扣着两枚银针,突然激射而出,正是说笑声最大的两人。
兰州七霸中的老大知道道姑下手心狠手辣,是以早已暗自提防,只是道姑这手法迅疾凌厉,他眼虽瞧见,但尚及未出言提醒,便已听到两声惨叫,接着便是几声失声叫喊:“老三,老四!”
兰州七霸中的老三便是刚才说的最多之人,而老四则是挨了道姑一掌的那人,二人眼见银光闪动,心中骇异下提气慌忙闪避,堪堪避过了胸腹要害,但一个手臂一个大腿都中招。
“贱婢找死!”兰州七霸老大怒吼声中,挥刀砍去,其余六人也各自出刀其喝攻向道姑,连三霸、四霸也拔掉银针,加入围攻道姑。他七人本不是什么江湖豪杰,有厮杀向来是群起攻之,向来不讲什么单打独斗的江湖规矩。
道姑本欲再发暗器,只是这许多人一齐围着她,她虽然轻功高明,也觉得躲闪间十分费劲,自保都成问题,哪里又腾得出手发暗器。
原来这兰州七霸兄弟七人各个武功不弱,七兄弟自幼得一江湖异人传授刀法,自小修炼,早已将这一套刀法练得炉火纯青,是以一上手便是分进合击战阵,此时对上道姑,七人刀法间不自觉纵横合击,刀刀均攻向道姑不得不防的部位,这让轻功高明的道姑只能左腾右闪,只是寥寥攻了数拂尘便陷入被动的防守。
这套极厉害的合击刀法,十数年来也不知有多少成名武林高手倒在他们联手之下,眼前这道姑如若没有别的手段,恐怕不出多久也便要饮恨。
道姑仓促间拆解了数招便觉察到凶险,心中暗怪自己托大。七人刀法仿佛织成一张密集网络,让她脱不出身,空有一身高明身法无法施展,心中越发焦躁。不出数招,手持拂尘的长臂便被二霸割了一刀,刹那间便染红了长袖。
兰州七霸显然极为默契,几个眼神交流下,便做了计策,擒下这道姑。是以不会痛下杀手,没两下道姑身上再添心上,她背上又挨了一掌,痛入骨髓,她暗叫不好,突然后劲挨了一下狠的,顿时眼前一黑,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兰州七霸中的老二一掌将道姑击倒,又在道姑身上穴道点了几下,这才放心。几人大喜,均从对方眼中看到那饥渴眼神。这时,老三、老四却觉得不对劲,老四将衣袖拉开,发现手臂已然变得乌黑一片,失声喊道:“啊!这贱婢暗器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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