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位于重庆东北嘉陵江、长江交汇处的朝天门码头,天不亮,就有一艘标着“飞鹰号”字样的大型货轮,徐徐靠岸,泊在雾中。
黑夜很快过去。偌大的码头空阒无人,一向晚露光芒的太阳,也已经杲杲照亮了雾都的大片街景。奇怪的是,今天码头一带,像是回到了“二战”时期遭日军飞机轰炸时的情景,肃杀一片,冷冷清清,死一般的寂静。
这可是个两江怀抱,山水相印,百舸争流的好地方。往日里,不独江面上樯帆林立,舟楫穿梭,并且街巷里人行如蚁,繁华喧嚣。但今天,所有的店面橱窗都遮挡得严严实实,不漏一点点的生气。就连商贾云集,物流繁杂,人气极旺的海关周围也寂无人声,门可罗雀。唯有惨淡的阳光,普照着各式起伏的广告招牌。
船长丁剑西装革履,气宇轩昂,阳光满面地步下弦梯,身后紧跟着他的助手——一身横肉的大块头赵天柱。眼前的景象,让这位船长不由得脸布疑云,心生猜窦。
出了码头,前面街巷棋布,交通四达。望眼过去,几块醒目的招牌,竖写着“朝阳旅馆”四个大字。满眼疑惑的丁剑向同样一头雾水的天柱努了努嘴,意思是让他跟着过去打探打探。两人很快便失望了,铁将军把门的旅馆根本就无人应答。
两人默不作声地继续朝前走去。这条大街对丁剑并不陌生,半辈子的漂洋过江,他对每一座江边城市都印象深刻。重庆是他常来常往的地方,脚下这条大街,他都记不清徜徉过多少趟了。
越走,两人越感到不可思议,最初的疑惑逐渐升腾为心跳的加速。因为一路走去,竟然连一个行人和活物都没有碰见,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生灵都上天入地消失殆尽了。
“瘟疫!”
一个不祥的字眼钻入了丁剑的脑中。
早已沉不住气的天柱终于憋出一句话来:“老大,我看事情不妙,咱们还是赶紧回船去吧。”
丁剑一语不发,坚定地往前甩着步。
东张西望的天柱只好无奈地跟着往前走。
由于朝天门是重庆的水上门户,襟带两江,壁垒三面。这条通往码头的临江大街只能随坡而修,因而两侧的商楼虽不磅礴,却显得错落有致。享有“陪都”的盛誉,让重庆的旅游贸易格外发达,码头通衢的建筑大多辟成专为外地客商提供住宿、观光、结社聚会的酒楼茶肆和旅馆,其间夹杂着不少棚户吊脚楼之类的生意坊,原本十分热闹。眼下却一反常态,曾经喧嚣的城市不但逝去了昨日的繁华,而且显得格外凄清与荒凉。一路走去,处处都是万籁俱寂。丁剑心中因此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把眼前发生的咄咄怪事弄个水落石出,他决心一直走下去。尽管他明知这条街很长很长,走完它需要大半天时间,但舍不得力气,就得不到真相。太迟回不了船,大不了找个旅店住下。
虽说住人的店一路尽有,但和起先的“朝阳旅馆”一样,家家送出的都是闭门羹。问号在两人的心中越打越深,此情此景,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种可能:这条街定是被人为“宵禁”了。但问题是,即便真的被军事管制,也该见到全副武装的士兵和警察呀?
天柱的心情开始焦躁起来,也越来越惶惑不安。要不是见到船长坚毅的表情,他也许就要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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