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姆托克被德鲁因用剑架在脖子上,感受到了异常。按理说,这不是将死之人应有的感觉。斯姆托克此时两眼空洞,没有一丝大难临头的紧张感。他只记得上一次感受到的恐惧,还是赫弗灵斯带来的。而这一次他接收到的心理暗示,仿佛不是来自他本身。难道又是赫弗灵斯轰炸般洗脑的前奏?斯姆托克气息紊乱,他反感这种把棉花强行塞进躯壳的行为。
他预判下一秒,这位名叫德鲁因的士兵就该取自己的项上人头了。斯姆托克先慢慢跪下身子,他回忆十几分钟前,佐姆夫人带德鲁因见他这位新客人,第一眼,德鲁因就识破了他这个撒谎的战犯。
“居然趁着佐姆夫人眼睛不便溜到这里!你这家伙!”德鲁因义正言辞,想要即刻斩杀这头恶鬼。
此刻他狼狈地跪在地上,惧怕的却不是眼前的敌人。
咚咚咚——咚咚咚——大门被敲响。
“那个……进来吧。”佐姆夫人用颤抖的声音应门。
铿铿铿……大门徐徐开了,来者是路修特:“德鲁因,是这样,你快和我回一趟——”他看着眼前莫名多出来一个跪在地上的陌生人,说话戛然而止。
“路修特,来的是时候!我们一起把他押回去!”德鲁因每说半句话,音量就提高十几个分贝。佐姆夫人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她死死揪住裙摆。
“怎么回事?这人是谁?我们没有搜捕令不可以随便抓人回去。”情急之下路修特只好先摆明规矩。
“你看看他,一身泥垢还带血,一定是昨天逃离战场的敌军残余!”德鲁因怒视跪在地上一语不发的斯姆托克,激动地说着,“眼前的这个人,是侵犯和侮辱我们绘罗嘉的敌人!是科特的战争鹰犬!这样一来完全无需搜捕令吧!”
“啊呀……”路修特依旧没反应过来。我们的人下手应该不存在避开敌人的要害部位,必须是招招致命呀,路修特心想。
“路修特,别想了!”德鲁因拿开剑迅速收回剑鞘,“我们先把他带回去。嘿!你这家伙,叫什么名字!”
不对,不对!这些传输给斯姆托克的气息很诡异,他觉得脊背刺骨地发凉、刺骨地痛。再晚一步行动起来,下场会比砍头还惨!
“你还辛苦等这一下做什么呢?告诉你——恶魔——重回人间啦!”这声线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人,斯姆托克脑海里清楚那是谁的。
这慢吞吞却夹杂催促的语气与斯姆托克寒冷的心境交织在一起。他趁德鲁因刚收剑柄的空挡,起身回头,加速飞奔。路修特被斯姆托克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但他又迅速回过神来,猛地出了右脚,绊住了斯姆托克。斯姆托克重心上飘,摔在门口。
“你跑什么?!残兵败将!”德鲁因吼了一嗓子,佐姆夫人打了个寒战。他大步流星走过去狠踢了斯姆托克一脚。斯姆托克趴在地上,胸口撞在门槛上实实在在有剧痛产生,可他没有顾忌德鲁因的威吓,而是赶紧爬起来往外奔。
“逃犯!站住!”德鲁因怒火中烧,抽剑就追,“路修特,你护好夫人!”
斯姆托克动作迟缓不少,大脑还在飞速旋转。出了门才是强烈感受到昨日战场袭来的诡异的气息。他几近忘了呼吸——
哧!锋利而愤怒的剑刃从他胸部左侧等高的后背破入,捅穿心脏后前两层,紧接从胸前的皮囊破出。
他再一次感受了心脏遭受兵器摧残的致命一击。
这次,斯姆托克的思绪幻灭了,不断搅拌他脑浆的赫弗灵斯的双手也停了下来。这停息的蜉蝣间,他才寻回了自己身上的每个部分,人的感觉又回来了。
只不过赠予他微不足道的,痛恨与后悔罢了。
——明明,我也是绘罗嘉的一位子民。我对父亲移居科特的想法很是抵触,为什么背叛家乡?为什么机缘巧合,我成了偷袭家乡的负心汉?
为什么,在把我和母亲安置在科特以后,自己偷偷溜回了绘罗嘉?
借这次偷袭的机会,我终于和那些原绘罗嘉的兄弟们串通好,总共一百四十三人,在发动战斗时作为后卫,借着先锋被压制的机会远离主战场。
科特的统治者,肯定以这种形式,将那些异邦的居民永久驱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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