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间,在商贾气息中熏陶长大的吕蒙,便是明白了过来。
他扬着粗黑的眉毛,粗声道:“义弟端的好主意!醉风秘方若是不慎泄露,他家不一定能得到这定制于大窑之上品瓷瓶;瓷瓶有了年月日及次序,更是便于追溯,若是有人买着假酒,这一查便知。妙哉!”
吕老爷望着儿子那激动的模样,见儿子一点便透,心底不由得大为欣慰。
“崔世侄,日后这‘醉风’之生意,伯父我再给你加一成份子,如何?”吕老爷略一思索,便将四成的份子拱手想让。这份气度心胸,非寻常目光短浅商贾所有。
当然,他更看重的是崔硕这人,是崔硕之能,是崔硕之心性,更是崔硕来日不可限量之前途。吕老爷自认为他看人的眼光很准。
见过了悲欢离合、深知世事无常的吕老爷,心底自然明白:仅仅是是结拜之情,并不足与将人与人之紧紧绑在一起。
利益,只有利益共享、休戚与共,这才是共生死、共进退之铁律。
于是乎,为了吕蒙来日能多一铁杆挚友,为了吕蒙的前途,曾经闪念时妄图独吞‘醉风’之利的他,竟是咬了咬牙,心痛地割肉一般抛出了四成份子的大礼。
“小侄愧不敢当,只要三成便是足够了!”崔硕忙朗声回应。
不待吕老爷开言想劝,他又紧接着言道,“自古经商不易,更何况‘醉风’这来日之大生意。想来日后吕老爷打点之处甚多,遇着拦路的大神,这份子便是最好的开路妙方!”
眼见着崔硕大利面前毫不变色,不贪不占,且又能体谅自己的难处,这心性,这城府,岂能是寻常少年之所有。
瞧着崔硕那十四五岁少年的青涩模样,吕老爷此番已是真正地生出钦佩之情。如此年轻,有才者,少见,却不罕见;有才且有心性城府者,实为罕见之才。
尽管此子尚未崭露头角,在这绍兴府默默无闻,吕老爷已是料定,此子他日,必能出人头地,且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吕老爷却不明白眼前的少年农家子实际上来自另一个时空,来自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见过了经商的险恶。
那所谓的城府,其实不过是两世为人的崔硕人生体验之融合罢了。
“就依世侄了!”吕老爷此番未再犹豫,心怀大畅的他,向着吕蒙郑重地交代道,“蒙儿切记,崔世侄这三成之份子,子子孙孙传递下去,我吕氏后人若敢违背此言,便是欺祖,当家法论处!”
“父亲之言,吕蒙自当谨记!义弟一成份子,当为吕氏族规!”吕蒙见父亲神色郑重,垂首应声,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吕氏父子此时尚不清楚,今日的他们到底做了一个多么英明的决定。而这一决定,竟然恩泽吕氏数百年而不衰。
义正词严地推掉这一成份子之后,崔硕又让吕蒙唤来那匠人,再次将首次面世之烈酒醉风之酿造、装瓶、运输细节,择其所能记之要点一一交代。
这一番忙碌,一直忙到太阳偏西,肚子咕噜噜作响,崔硕三人方才用饭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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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送炭,刘牧禾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味到了其中的滋味。
正愁着找不到合适的礼物孝敬自己那位县令父亲,这一下竟然从未品尝过的绝世美酒,这份大礼送上去,自己那位嗜酒的父亲,怒火该消散了些吧!
刘牧禾猜得没错,刚刚走进县衙后院的家,便听到了父亲的咆哮声:“那小兔崽子赶回来,老子非打得让他半个月下不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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