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热闹喧嚣的三河门,在今夜却是那般凄冷。
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走入古朴的殿堂,看着摇曳的烛火一字排开延伸至深处。
跳动的火焰,将要燃尽,却没有人来将其更替,迟暮的气息,在整个殿宇中充斥。
应怜星走在前面,神色间没有任何异样,冷漠遮掩了其所有的心思。
苏越跟在后面,第一次踏入这三河门神圣的掌教殿堂,却是这般光景,这让他不甚唏嘘。
走到深处,烛火已然不存,昏暗之中,是如瀑一般的月华自无顶的殿堂宣泄而下,在那迷离梦幻的光影中,是一个孤独寂寞的老人。
第一眼看到掌教,苏越的心头就猛地一沉,那个精神矍铄,神采飞扬的掌教至尊,现在却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颓废的躺倒在地下,打翻的酒坛一地都是,如雪的白发长长地披散,光滑的面庞上此刻却爬满了皱纹。
迟暮,颓废,烂醉如泥……
这是苏越看到的掌教,他很心酸,也很愤怒,心酸的是光辉一时的掌教却成了一个等死的老人,愤怒的则是女儿骄傲比天高甘愿替父受死,而当父亲的却瘫软在地如同一只癞皮狗。
“爹……”
应怜星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扑上前去握紧掌教的手。
后者睁开迷蒙的惺忪醉眼,好一阵才看清眼前的女儿,一种慈爱的情绪,涌上他的双眸。
“怜星,你怎么还没走?”
“爹不走,女儿就不走,我们父女二人,一起坚守到最后。”
应怜星落下泪来,呢喃说道。
“好,好女儿!”
老掌教十分欣慰,摸了摸应怜星柔顺的青丝,目光朝后看去,终于注意到苏越的存在。
“外门弟子苏越,参见掌教。”
苏越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见父亲用征询的眼光看向自己,应怜星赶忙解释道:“这个弟子对我三河门忠心耿耿,愿意与我们一起面对仙缘门。”
“好,好孩子!”
老掌教看着苏越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极其欣赏,喃喃说道。
“祖宗的基业,终归是要守住啊,哪怕是死……”
应怜星心中又是一酸,却看向苏越,后者会意,从怀中取出一个酒坛,双手举着递上前。
“弟子前几日得了一坛好酒,愿与掌教共饮。”
“酒?”
老掌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面上满是欣喜,应怜星接过酒壶,打开封泥,递给老掌教。
咕咚咕咚……
仿佛迫不及待一般,老掌教一口饮下美酒,啧啧赞道。
“好酒,上佳之品!”
末了,他又从身侧磨出一个玉壶,递给应怜星,道。
“这是为父珍藏的佳酿,你们也尝尝吧。”
见老掌教喝了酒,应怜星心中的一块大石也落了地,显得轻松许多,拿起玉壶,对着红唇,便是一倾。
美人喝酒,别有一番风韵,饮下美酒之后,应怜星学男子一般拿袖子抹了抹唇。
“这应该是女儿最后一次与爹饮酒了。”
老掌教感慨道:“是啊,还真有些舍不得。”
“以后父亲一人的时候,一定不要过多饮酒,饮酒伤身,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应怜星落下泪来。
老掌教一阵错愕,失笑道。
“再过几日你我父女二人都将埋骨此地,还有什么以后?”
“爹,女儿可以死,你不能死……”应怜星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在白玉般的面颊上滚滚落下,她已经泣不成声:“刚才那酒里,我下了仙人醉,十日内,父亲都会沉睡,苏越会带你离开这里。”
“什么!”
老掌教面色大变,想要站起身子,却发现自己浑身瘫软使不上劲来,他看向苏越,眼中满是怒意。
“抱歉,受人所托。”
苏越二次拱手,躬身道。应怜星的要求他无法拒绝,既然答应了,那么便会承受一切的后果。
“怜星,你快快给我解药,我怎能让你代我受死?”
老掌教抓着应怜星的手,眼中满是悲痛。
“为人子女,代父而死,天经地义,爹,你放心,苏越是可靠之人,他一定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应怜星摇着头,低泣道。
“可靠之人,我为何要信你?”
出人意料的,老掌教忽然看向苏越,质问道。
“因为大师姐信我,因为你别无选择。”
苏越平静回答,心中却很是不屑,应怜星如此出色,其父却疑神疑鬼,在这个最后关头,还思忖这种问题。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