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乌云密布,雷电早已在其中闪现,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演奏交响曲。莜娜握着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女孩的手,在密林中奔跑,像是被追捕的猎物。天气那么阴冷,她的手却那么温暖。
“注意脚下!你还在走什么神?”
前面的少女转过头狠狠地训斥莜娜。她有与莜娜极为相似的面容,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对,对不起,姐姐。”
莜娜畏畏缩缩地低下了头。少女没有理会莜娜的道歉,只是更加握紧了她的手。霖娜清楚,自己不能再表现得弱懦了,弱者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生存空间的。
大雨倾盆,雷电在恐吓着森林中的一切。霖娜将莜娜带到了一片灌木丛旁,她抚摸着莜娜的脸庞,就像小时候一样,就像部落还没被猎杀时一样。
莜娜感觉到了离别的氛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向泪框。
“姐姐,我们真的给世界带来了厄运吗?”
莜娜想起那场灾难,为首的人拿着枪与刀,让昔日温馨和睦的部落血流成河。
“魔女就是上帝的诅咒,你们理应受到惩罚。”
说话的是一个戴着血眼面罩的男人,他的左眼有着黑色的羽毛刺青,他的双手染上了淡紫色的血液,魔女的血是淡紫色的。最后,是奶奶拼尽全力才让自己与姐姐逃出部落。
“莜娜……”
霖娜看着莜娜满是泪水的眼睛,她心如刀绞。但是,她知道,不管是自己与莜娜,都不该再有泪水了。
“别哭!”
霖娜给了莜娜一巴掌,她面色严肃,再也没有那温柔的语气了。莜娜感到脸颊火辣辣的,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今后,你一定要勇敢起来,我没法一直保护你。身为魔女并不是什么诅咒,我们没有错。错误的是那些随意指定人命运的人。我们有自己存在的意义。莜娜,答应我,活下去。”
“姐姐……”
霖娜忽然抬手,一道绚丽的光芒从莜娜的眼前闪过。莜娜感到一阵眩晕,她的双眼渐渐闭上。在这之前,她看到姐姐冲出灌木丛,爆发出了她的所有魔力。
不要,不要,姐姐,他们会发现你的。不要,离开我。莜娜最后只感到雨水打到自己脸上,凉凉的。
“喂,喂。莜娜,你怎么了?”
“嗯?”
莜娜缓缓睁开她迷乱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十字架,在月光的衬托下它有了些许神圣的气息。自己躺在教堂的长椅上,一旁便是厄斯汀,他好像也睡着了,他们就在这座空无一人教堂里静静地睡着了。保佑她,上帝,让我再次见到她吧。看着眼前的十字架,莜娜再次向其祈祷。
“呃,莜娜,你醒了。怎么都晚上了?”
厄斯汀也清醒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空。夜莺已经在欢快的歌唱,微风吹动着枝条为这群歌手伴奏。厄斯汀看到莜娜的眼眶在闪烁,不知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莜娜?”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顺心的事情。”
莜娜转过头不愿让厄斯汀看见自己的眼泪。厄斯汀见状手足无措起来。可下一秒,厄斯汀的怀中多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形。
“莜娜?”
“就这样待一会儿。”
莜娜将头埋在厄斯汀的怀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厄斯汀没有再说话,他慢慢抱住莜娜。可能连厄斯汀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是真心想保护眼前的女孩了。
“哥哥,这世界上,你有想保护的人吗?”
想保护的人。厄斯汀愣住了,他的脑袋剧痛起来,一幅幅画面闪现在厄斯汀脑海里,但是他却永远无法定格它们。
“你怎么了,哥哥?”
看着眼前痛苦的厄斯汀,莜娜的内心紧张起来。
“他内心有着一道强烈的执念,按理来说这样的执念只有窥魔人在使用烬息时才会拥有。但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真是奇怪。”
莜娜的脑海中再次想起那诡异的声音,这声音从部落遇难开始就一直陪伴着自己,虽说对它没什么好感,但现在的情况也只能求助它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脑海中有关染物的记忆要消散了,但他的执念却不想让这段记忆消失,这两者在脑海中发生了冲突。”
“这,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对于窥魔人这项职业,莜娜听他的奶奶提及过。在染物刚刚出现的时候,魔女与窥魔人之间有过合作,但之后因为某种原因魔女开始隐居。
“那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女孩可以暂时让他稳定住记忆。但需要我的帮助。”
“你,我不相信你。”
“女孩觉得她有选择?放心,我不会做别的事,女孩毕竟是我的宿主。”
厄斯汀瘫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嘶吼。莜娜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
“我要怎么做?”
“女孩还记得怎么使用魔力吗?”
月光,对魔女来说永远是恩赐。莜娜想起奶奶说过的话。她走出教堂,闭上双眼迎接着月光照在自身。一条条黑紫色纹路开始从莜娜身上浮现,睁开双眼,莜娜的瞳孔散发着紫色的光芒。
“就是这样,看来女孩没有忘记她的力量。现在,将手放到他的头顶。”莜娜照做,“将魔力注入进去,这样你就能与他的灵魂连结。进去后不要被染物吓到啊,小女孩。”
我来帮你,哥哥。莜娜开始集中精神操控魔力,她的魔力开始随着纹路逐渐涌向厄斯汀的脑海中。厄斯汀睁开双眼,他瞳孔颜色变得与莜娜一致。
“呼!”
突然,莜娜的后背上长出一双由黑金色字符组成的翅膀。下一秒,翅膀分散,将厄斯汀与莜娜两人团团围住。瞬间,莜娜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进入了厄斯汀的脑海中。
“哥哥,快走啊,酒保要追上来了。”
“你先跑啦!!”
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孩在街道中快步奔跑着,他们欢笑着穿过人群,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两瓶从酒吧里顺来的卡拉克牌的威士忌。他们身后,镇上的酒保证咒骂着追赶他们,但是不过一会儿就被他甩得干干净净。
镇外的树林中,有一个很隐秘的窟窿,里面却存放着许多东西,这些都是兄弟俩从不同的地方淘来的,作为他们的秘密基地。
“老哥,你说父亲为什么那么爱喝这东西?”
“不知道。谁让他把父亲打了一顿,还是在父亲喝醉的时候。这种小人就应该给他捣捣乱。”
不久前,他们的父亲因为喝醉睡在了酒吧里。酒保不想影响酒吧的打烊时间直接将他扔在了路边,并且还踢了他们的父亲几脚。
“父亲伤还没好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过他是个神枪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对吧?”
看着天真的厄斯汀,厄维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于成天往外跑,不在乎自己儿子死活的父亲,厄维杰是很不满的。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对了,老哥。明明你每次都跑得比我快,可为什么刚才你一直在我后面。”
“这个是因为,因为我要保护你啊。”
“保护?”
“对啊,如果你刚才被那丑八怪抓住的话,你的屁股可要开花了。”
“这样啊。那老哥你不怕屁股开花吗?”
“怕啊。但是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我明白了,保护一个人就是要让他不受到伤害。那下次换我来保护老哥。”
“哦,你有那个实力吗?”
“没有……我打不过那个丑八怪。”厄斯汀沮丧地低下了头,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我可以跟父亲学。他是个神枪手,只要我跟父亲一样百发百中,就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了。”
“那你现在有枪吗?”
“当然有了。”
厄斯汀的回答让厄维杰起了好奇心。父亲在每次出门时会给厄维杰一把小型四管枪,以备意外的发生,但厄斯汀是哪来的枪?就在厄维杰思考时,厄斯汀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棕色的手枪。
“这是?”
“怎样,这就是我的枪。”
“这不是木头做的吗?”
“是又怎样,它可以射出子弹的!”
厄斯汀说着跑出洞外,随地捡起一颗小石子放进弹巢里。别说这枪还挺像模像样的。厄斯汀瞄准了树上的鸽子窝。
“啪”
一阵细微的声响,石子随着木制的枪口飞出,飘向了一旁的枝条。
“哎呀,射歪了。”
厄斯汀露出一副沮丧的模样。看着厄斯汀的作为,厄维杰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同时他的内心也感到一丝温暖。
“这样吧,厄斯汀,我来教你瞄准吧。”
“真的?只要我学会了瞄准,就可以保护别人了!”
“记住一点,厄斯汀。保护他人靠的不仅仅是工具,还有自己想要守护他人的执念。”
莜娜看着俩人开始练习起瞄准,这毫无疑问是一段温馨的记忆。莜娜暖心时,这段记忆开始溃散为那黑色的符文,而后这些符文又组成了一段新的画面。
凌晨之时,太阳还没升起。小镇的水面上结了冰,倒映出一大一小的兄弟俩。
“老哥,你要去哪?”
“找父亲。他那么久没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能不能带上我?”
“不,据父亲的线人所说他这次的赏金目标是一窝土匪。那里很危险,厄斯汀,我没法保护你。”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的!”
“好啊,既然你这么执意要去,那就跟我比射击吧。如果你喵的比我准,我就让你跟我去。”
厄维杰下了马来到冰面上,他用小刀在上面分别刻了十个圆圈。
“我们就比谁先将自己的十个圆射完。”
“好。”
枪火照亮了夜晚,厄斯汀输了。他看着厄维杰骑着马向南方飞奔而去。他感到自己手上的枪是那么冷,仿佛结了冰。那天晚上,河边一直有枪声响起。
经过一个夜晚的赶路,厄维杰顺着线索来到了悬赏贩“蝼猹”的活动区域。两边的峡谷挡不住热烈阳光,四只黑鸦立在光秃的枝头斜视着厄维杰,好像在观察他能不能成为自己的午餐。
远处,一座木屋渐渐露出身形,牌子上的“蒙拉酒馆”已经被黄风彻底侵蚀。厄维杰下了马,在进门之前,他将腰间的手枪用风衣遮了起来。
“铃铃铃。”
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声音让酒馆中的人注意都集中在了厄维杰身上,可能是看厄维杰没什么威胁的样子,他们并又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酒馆较为狭小,有四张陈旧的桌子,一个柜台。每张桌子上都有三个人,有的打牌,有的则在喝酒。酒保在柜台上擦拭着酒杯,他的小胡子随着手臂的摆动一抖一抖的,这让厄维杰感到很喜感。
“酒保,我想向你打听点事情。”
厄维杰走向酒保,但被酒保的一个眼神止住了。厄维杰随即反应过来。
“哦,来一瓶酒,最便宜的。”
酒保拿出一瓶黄色的卡斯啤酒。厄维杰一看便知道是那种最劣质的酒,但没关系,反正自己也不喝。
“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脸,他的左脸长满了黑毛,右脸有着弹痕。身高跟你差不多,反正就是一个丑八怪。你有没有见过他。”
厄维杰把玩着酒保递过来的酒,等待着酒保的回复。
“见是见过。”
“在哪?”
“就在你后面。”
“什么?”
正当厄维杰想回头时,酒保忽然抽出一把枪对准了他。
“呵,你想抓……”
“去你的吧!”
没等酒保说完,厄维杰直接将那瓶劣质啤酒砸向了酒保。瓶身瞬间碎裂,黄色的液体喷涌而出。这酒现在可远超他的价值。
“什么?”
四周的人反应过来,纷纷起身掏出左轮枪。看来厄维杰是闯了蝼猹的老窝了。他迅速跳进柜台。
“砰砰砰!”
子弹射在木头上产生的碎屑在狭小的酒吧中飞舞着,这些碎屑阻挡了那些人的视线。厄维杰拿起晕倒在一旁的酒保的枪,等外面的人换弹时,他快速起身接连射击。三个人随着枪声的响起倒了下去。
“见鬼了,你们在打什么?快点给我把柜台射穿,我要看那兔崽子变成窟窿!”
一颗颗子弹穿透柜台,上面的窟窿越来越大,眼看就要遮不住厄斯汀的身形了。
“木头跟他们有仇吗?”厄斯汀将三颗子弹放进弹巢,眼看保护他的柜台就要撑不住了。
“那是什么?”
就在土匪们持续射击时,他们身后几个绿色的瓶子朝他们飞来。他们下意识的射向瓶子。
“哗!”
大量棕色的液体迸发,让蝼猹的手下全部模糊了视线。空气中开始弥漫小麦发酵的醇香。
“啊!酒进到眼睛里了,睁不开了。”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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