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少年又看到了许多碎片式的片段:
玄玑好像照顾了男子有些时日,她平日里耐心喂他吃燧木果实、喝燧木里的汁水。待到男子生命渐渐平稳,苏醒有望后,玄玑为男子重新戴上了那荆棘王冠,留下玉石武器,不辞而别。
男子醒来,摸了摸头上的荆棘王冠,好像对于自己的死而复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可还没震惊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不见,因为他看到了留在树洞里的那把玉石武器。
男子捡起那美丽的玉石,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看来玄玑离开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
最后,微风拂过,燧木上的树叶簌簌作响。男子的身影出现在树冠的最高处,他眺望着远方,怔怔出神……
这时,白雾再度袭来,这让看到这里燧人严有些失落。他没想到故事就这么草草结局,一时间竟然让他感觉怅然若失。
在少年心里这种未完待续的感觉,画上的不是句号,而是问号。他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明白:玄玑仙子照顾完男子后,为什么不等他苏醒,当面道别。她到底为何而来,又为何不得不离去。
燧人严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这些问题。然而,以少年的年纪与阅历,他还无法想明白其中的无奈与心酸。只道是,燧木下二人之间盘错和复杂的情感,远比燧人严看到的梦境片段要复杂得多。
从一开始,白雾一次又一次地遮住少年的眼睛,始终为他保持着一种大幕拉开前的神秘感。
玄机与男子的故事一幕幕上演,少年看罢了这些,好像也跟着二人一起经历了沧海桑田、岁月变迁。好像这个故事,也变成了燧人严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落幕后,少年便也没了期待感,他着急地寻找着醒来的方法。
可燧人严还是动弹不得,只能思考。无论他怎么呼喊,他还是被困在这个白雾组成的纯白空间里。
就在少年尽力挣扎时,雾气还未散尽,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紧张感像少年袭来。
白雾又一次散开,世界再次清晰起来。
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响彻天际,鼓声一阵又一阵,轰鸣的声波震下了一簇又一簇的燧木树叶。
伴随着战鼓的节奏,似还有“吼!吼!……”一般的战歌声传来。两股声浪相辅相成,互相放大,震得地上的沙砾与微尘都在跳舞。
环顾望去,黑云之下那偌大的燧木周围,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这些影子错落有致,凝而不发,他们每个人鼻间都呼出着重重的白气。乍看来,鼓声激化了开战前的骚动,黑影包裹下的人,好像都在压抑着人类最原本的弑杀本性,他们双眼通红,迫不及待地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一时间,战马嘶鸣,战士震戈,旌旗蔽日,金石铿然。
这战场的压迫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胆子小的可能早就被吓得肝胆俱裂。就连那原本傲然耸立的通天燧木,气势与风头也被压了下去。它就像狂风中心的小树苗,随时都有被连根拔起的可能。
这一次,燧人严好像还出现在燧木下,他环视着四周后,好像自己正好落在了战场旋涡的最中心。哪怕是少年知道这只是梦一场,但他还是被当下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压入了地下,动弹不得、思考不得,他唯一能做得好像就只有: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没想到再见面,我们竟然成了敌人。”玄玑的一声叹息,吸引了燧人严的目光。他望向燧木树冠处的一片树叶,只见白衣仙子正挥剑指向燧木下一个身影。这时,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热情与笑容,而是写满了一种让人看不透的冰冷与决绝。
树下站着的那强壮却略显孤独与悲凉的身影,正是那重新苏醒的男子。他还带着那“荆棘的王冠”,手握一根粗壮的燧木树枝,目光坚定,双脚牢牢站在燧木的树根上。
男子一人面对千军万马的压迫,昂首挺胸,不见一丝惧意。挥斥方遒、壮怀悲烈,就算是回应女子时,也不改本色,好似他们二人之间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男子中气十足,怒喝回应:“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我二人何曾见过。莫再多说了,要战便战吧!”
与此同时,天空中黑云一庄严的女声厉声喝道:“玄玑,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动手!”她的声音极具压迫感,好像那高空中漆黑的乌云,都随着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变得触手可及。
就连“梦”中的燧人严,也差点被他的声音震散。
男子全然不在意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女子。只见他脚一踢横踢,顺势将那沉重的燧木枝干抗于肩上,怒吼一声,似让整个战场都能听得分明:“自今日起,我长明国与华胥国,仇不共戴天!”
话音刚落,那粗壮的燧木树枝在男子手中光华大盛,进而划分出无数的树杈。这些尖锐冰冷的枝丫一分二,二分四……瞬间密密麻麻地,像一张网一样,织盖在了战场上空。
须臾之间,作为回应,华胥国大军也展开攻势。只听得那神秘女声厉喝道:“放!”
只见数以万计的飞箭、竹箭同时被火光点燃。再只听得“嘣!”的一声,万箭齐发,矢竭弦绝。所有箭矢同时离弦,齐刷刷地爆发出刺耳的破空声,犹如威灵天坠,撕裂黑云,焚尽万物,坠入凡尘。
男子仍然眼神决然,他的动作大开大合,让燧木枝丫肆意伸展,力求一时间斩下更多敌人,根本不去防御。
枝丫贯穿人影,火苗引燃燧木。各种颜色在战场上跳跃着,各种哀嚎在混乱中舞动着,元素们尽情地歌唱死亡,赞美纷乱。四散迸溅火光与血光之中,寂灭华章也不甘寂寞,它毫不吝啬地贡献出了乐谱,推动着这场血与火的狂舞走向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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