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三年。
春。
荆州。
出云山。
傍晚时候,出云山顶起了墨色的雨云。随着墨云黑压压的卷起直顶天空的云山,明净的天空迅速的黯淡下去,一层阴翳的铁灰色笼罩着山下的小村子,阴得令人心颤。
一道沉闷的滚雷声自云层之上传来。
雷声过后,紫白色的闪电呈树枝状浮现在空中,像神灵的手触摸大地。
不多一会儿,冰凉的雨滴从天际垂直落下,砸在张天门的脑门上。
雨水混合他额头渗出来的汗珠,顺流而下,很快就润湿了脚下的泥土。
张天门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听到头顶轰鸣的雷响,他在田埂上扎马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荆州地处九州最南方,气候湿热,雨水丰沛,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眨眼功夫就乌云密布,暴雨接踵而至。如此变化无常的天气,张天门已然见怪不怪。
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耳膜,他抬起头,眯起眼睛望着纷纷落下的雨水,任由几滴浑浊的雨水落到眼眶里,也没有改变仰头的姿势。
“欸,下雨了,你还不过来?”不远处的木屋前,身穿青蓝色短袍的女孩双手作喇叭状,冲他大喊。
张天门撇撇嘴,不满地回了一声:“师父没让我回去,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走。”
“嘿,你师父是老犟驴,你也是头小犟驴。”青词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转身开门,准备回屋里。
手刚落到门把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青词和张天门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远处草木遮拦,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人群吆喝的声音也越加清晰。
从村口跑来一行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
一共十三个人,穿着或白或灰的长袍,头顶斗笠,腰挂宝剑,断尾的两个男人单手紧握七尺长的红缨枪,像一条长蛇,气势汹汹地扎进村里。
村里大人都在田间劳作,只有几个半大孩子在屋檐前望着他们发愣。
为首的白衣男人扫视整个村落一眼,随即注意到田间少年,驱马过去问道:“小孩,你可知道村里有个叫张震宇的人?”
张震宇便是自己师父的名字。张天门不确定这行人是好是坏,目的为何,于是抿紧双唇,用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盯着男人直看。
这一看,反叫男人心里一寒。因为少年的双眼与常人不同,一对眼珠子里几乎没有眼白。
两人对峙片刻,白衣男人挠挠头,破脸一笑,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我叫苏秦,来村里找一个叫张震宇的男人,你可听说过这个名字?”
张天门依然不答,连扎马步的动作都没有变。
苏秦颇有耐心地等待片刻,求问无果,只好掉转马头,向村里其他小孩发问。
无一例外,所有孩子都摇头否认,表示不知道。
苏秦叹了一口气,望一眼田里扎马步的少年,自言自语道:“难道情报有误,那老头儿不在这里?”
一道银白闪电从穹顶落下,落在村东头的树林里,惊起一群黑鸟纷飞。
张天门睁大双眼,脸上出现一丝慌乱的神色。
——闪电落下的方向,正是他师父修行的位置。
容不得多想,他抹一把脸上的汗,在男人们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冒着大雨在田地里疾步奔跑,少年助跑一段距离后,身体脱离地面,像轻盈的燕子往林中飞去。
“走!过去看看!”苏秦大喊一声,余下十二人跟他一起钻进树林。
张天门听到身后有动静,余光里看到白衣男人紧跟在自己身后,他们的神色,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
又一道闪电降下,劈在树林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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